一個小時後，顧傳聖的房門從外打開，早已平靜的季霜羽仰躺在床上，聽見開門聲，頭偏了偏，又沒了動靜。

  “季小姐。”陳嶽走進來，叫了一聲季霜羽。

  “現在可以放我走了麽。”季霜羽躺著沒動。

  陳嶽歎道：“可以。”

  季霜羽翻身起來，看了陳嶽一眼，什麽都沒說，徑直朝門外走去。

  “姐姐……”顧承站在門口躊躇不安。

  季霜羽看看顧承，拍了一下他的頭，錯開身往外走。

  陳嶽無聲地搖搖頭，心裡有些遺憾，看樣子，他們還是失敗了。

  季霜羽走下樓，和顧承稱呼的林爺爺擦肩而過，她點了下頭算是打招呼。

  “季小姐慢走。”林管家微微躬身。

  季霜羽腳下一頓，側頭看著他：“你認識我？”

  林管家微笑回道：“這個家裡應該沒有誰不認識季小姐的。”

  季霜羽想到那滿屋子的照片，笑了一下：“是了，顧傳聖那些照片你們應該都看過了。”

  林管家也不否認，說道：“傳聖是個好孩子，我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和他姐姐一樣，都是喜歡上一個人就很難再愛上別人。”

  季霜羽揚揚唇角，對此不置一詞。

  她走出門口，一轉身又回來，對林管家說道：“不好意思，我還要上去一下。”

  “請自便。”林管家示意。

  季霜羽蹬蹬跑上樓，顧傳聖的房間門還敞開著，她走了兩步進去，顧承正在按動按鈕關閉那些照片，陳嶽拿著手機似乎正打算打電話。

  “顧傳聖在哪兒？”季霜羽問。

  顧承和陳嶽同時回頭，看著站在門口的人，都有點不可思議。

  “季小姐？”陳嶽很驚奇，“你是在問顧總麽？”

  “對。”季霜羽深吸了一口氣，“你肯定知道他在什麽地方，我要見他。”

  陳嶽抱歉地說道：“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顧總在什麽地方，我只有他的聯絡方式。”

  “那就給他打電話，我要跟他說話。”季霜羽走進去，指指陳嶽手機的電話，“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嗡嗡的聲響在靜謐的房間裡傳開，那些色彩絢麗的照片又漸漸隱沒在天花板上，房間裡又恢復到了黑白灰的世界。

  陳嶽猶豫了幾秒，點了點頭：“好吧，季小姐請稍等。”

  他拿過電話，找到顧傳聖的電話，撥打了過去。

  “陳哥，什麽事。”剛一接起來，顧傳聖就問著。

  陳嶽回答道：“季小姐有事要找你。”

  顧傳聖一皺眉，頓時明白過來：“你們找她去家裡了？不是讓你們緩緩麽？”

  陳嶽還不及回答，手機就被季霜羽搶了過去。

  季霜羽剛好聽見顧傳聖最後那句話，問道：“這麽說，你也是準備把自己偷拍的事情都告訴我咯？”

  電話那頭驟然換了人，顧傳聖也絲毫不驚訝，回答道：“是啊，畢竟和你有關，告訴你也沒什麽不應該。”

  陳嶽招呼顧承準備去外門等著。

  顧承連連搖頭，就想在這裡偷聽一下舅舅和舅媽會說什麽。

  季霜羽也沒有要趕走他們的意思，陳嶽索性也就不帶顧承出去了。

  “我要那些照片的原件。”季霜羽對顧傳聖說，“所有的。”

  之前牆上展示出來的都不是直接的照片，更類似於投影，或者說是畫布，季霜羽知道，肯定會有更多的原照片留存在顧傳聖手裡。

  顧承和陳嶽對視了一眼，顯然都沒想到季霜羽找顧傳聖是為了這件事。

  面對季霜羽直來直往的問題，顧傳聖輕笑了一下，回得很乾脆：“不行。”

  季霜羽忿忿道：“憑什麽不行！那是我的照片，你就不怕我去告你！”

  “知道用什麽罪名能告倒我麽？需不需要我給你提點一下？”顧傳聖有恃無恐地回答。

  “顧傳聖！”季霜羽怒道，“你別以為我是說著玩的！”

  顧傳聖淡然道：“嗯，我信你不是說著玩的，我也知道，你這樣子只會去找嚴柏，誰讓你只會想到他呢。”

  這樣不冷不熱，甚至帶著一點嘲諷的言語令季霜羽驀地想到婚宴上，顧傳聖對自己那冷淡的態度。

  “顧傳聖，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顧傳聖打斷了季霜羽的話，說道，“季霜羽，想要照片你休想，既然你答應嫁給嚴柏了，你不如找他來跟我商量，看看我會不會賣給他。”

  “你！”季霜羽氣得就差沒有頭頂冒煙了，她怎麽可能去找嚴柏來做這種事！

  可正因為這樣，季霜羽又覺得自己是被顧傳聖吃的死死的，恨不得現在就真給嚴柏打電話。

  似乎聽見季霜羽氣急敗壞的聲音，顧傳聖態度又軟了下來，淡淡說道：“季霜羽，在你選擇嫁給嚴柏，違背自己的心的那一刻，我們之間很多事情都結束了，照片是屬於我的回憶，和你無關。”

  季霜羽喉頭滾動，暴躁的情緒也漸漸平複下來，問道：“既然和我無關，為什麽又讓陳嶽他們帶我來看這些。”

  顧傳聖沉默了一陣，低沉開口：“因為我想讓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不過現在看來，你並不需要。”

  季霜羽的心漸漸沉了下去，那些話沉重得像是能把她深埋在地下。

  她幾次開口，又不知道說什麽。

  顧傳聖一直沒有催促，電話裡僅有彼此的呼吸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房間裡的另外兩個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打電話的兩個人究竟在做什麽。

  又過了好一會兒，顧傳聖才率先開口：“如果沒什麽要說的，我就掛電話了。”

  季霜羽沉默了許久，乾啞著嗓音說道：“顧傳聖，你不懂，我答應嫁給嚴柏哥不是自願的。”

  在當時的情況下，她要怎麽說，難道拒絕嗎？然後看著母親死嗎！

  “我懂。”顧傳聖沉沉回答，“季霜羽，我比你想象中的還要了解你。”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要指責我！”季霜羽無法忘記顧傳聖那冷漠的眼神和語氣。

  顧傳聖過了好幾秒，才幽幽歎了一聲，說道：“因為，你不信任我，你不信我可以幫你挽回一切，我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