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羽躺在浴缸裡睡了很久,直到感覺到冷意才猛地醒過來。
水已經冰涼。
她打了個噴嚏,哆哆嗦嗦地趕緊從冰冷的浴缸裡起來,打開花灑又用溫熱的水衝洗,直到身體有了暖意,洗乾淨才套上浴衣。
好在南青市已經入夏,也不會覺得太冷,否則這麽睡過去鐵定又要感冒了。
站在鏡子前,季霜羽看著鼻子有點紅紅的自己,有點走神。
剛才,她好像做了個短暫的夢。
可夢見了什麽,季霜羽有點記不清了,唯一還能記得的就是,她好像一直在找一個地方。
她晃了晃頭,拍拍自己的臉頰,對著鏡子揚起了一個笑臉,轉身,將反鎖的衛生間門打開,走了出去。
“!”季霜羽剛邁了一步的腳倏地頓住,臉上露出一點困惑和憤怒,“嚴柏哥。”
嚴柏背對著衛生間的門一直在看季霜羽書桌台上的相框,神情溫柔地能滴出水來,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衛生間開了。
聽見季霜羽的聲音,他才轉過身,溫情地看著她:“我還在想,你要是再不出來,我是不是該衝進衛生間看看你是不是暈倒了。”
季霜羽蹙眉,拉了拉浴衣的領口,原本還有些微微敞開的衣領被裹得更加嚴實。
“你怎麽來了?”季霜羽語氣不怎麽好,走過去,瞥了一眼嚴柏一直在看的書桌,看到上面有幾個相框。
房間是季母收拾的,相框也是季母放在這裡的。
相框裡全是季霜羽小時候和嚴柏的合照,有笑得連整個小牙槽都露出來的,有挽著嚴柏的胳膊依偎在他懷裡的,還有一張是高中畢業時,嚴柏攬著她的腰,她心不在焉地笑著。
嚴柏沒有在意季霜羽說話的態度,見對方也在看照片,不由說道:“人家都說小時候長得漂亮的長大了就會變醜,我看你小時候就乖得像個洋娃娃,長大了也一樣很漂亮。”
面對這樣的誇讚,季霜羽不僅不覺得開心,反而不明所以地又問道:“嚴柏哥,你來這裡做什麽?”
季霜羽嘴上還是叫他嚴柏哥,可嚴柏看得出來,她的心裡很抵觸他。
他歎了一聲,朝季霜羽走過去。
“別靠過來!”季霜羽忽地大聲喝止,自己也退後了兩步。
嚴柏臉色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著季霜羽:“霜羽,你是在怕我?”
若是以前,季霜羽肯定會為自己這下意識的舉動而解釋,可她現在真的沒心情。
“嚴柏哥,我要換衣服,請你先出去一下。”季霜羽回避地說了一句。
嚴柏不但沒有聽從地出去,反而又上前了一步。
季霜羽警惕地還要後退,嚴柏卻沒有再給她機會,一把拽住了季霜羽的手臂,摟住了她的腰。
季霜羽身體一顫,不掩神色的緊張和憤怒,但她沒有掙扎,只是問道:“嚴柏哥,你到底想做什麽?這裡是我家!”
懷裡的人剛洗完澡,身體帶著沐浴後的清爽香味,嚴柏摸了摸季霜羽還濕潤的頭髮,不答反問:“霜羽,你已經承認這裡是你的家了嗎,在你心裡,這個陌生的地方也是你的家,而生活了十年的嚴家,卻是寄人籬下的地方,對嗎?”
季霜羽也反問道:“為什麽不可以?”
嚴柏松開手,淡淡笑了一下,問了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吹風機在哪兒,嚴柏哥幫你把頭髮吹乾。”
季霜羽皺了皺眉頭,說道:“嚴柏哥,我們能不能不這樣。”
“不怎樣?”嚴柏含笑看著她。
“難道你就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麽?”季霜羽蹙眉問嚴柏,“我去了海島市,去了平安療養院,而這一切,你都不想解釋麽?”
嚴柏緩緩坐在了床邊上,抬頭看著季霜羽,問道:“你想讓嚴柏哥解釋什麽?”
“你們為什麽可以這麽冷漠地把周林林送進平安,你們知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季霜羽幾乎指責地問道,“你,還有顧傳聖,我沒有辦法理解你們的心怎麽會這麽狠!”
嚴柏一笑,雙手撐在床邊,身體微微後仰,雲淡風輕地回答道:“為什麽?霜羽,難道你還不明白為什麽?因為我愛你,因為周林林會傷害你。”
“周林林有病,我知道,但是完全可以把她送到一般的精神病醫院治療。至少,不會像在一個監獄一般,見一面都如此困難,你們就不怕她的父母報警嗎!”季霜羽質問道。
嚴柏無奈地笑著搖頭:“霜羽,這種事不是我決定的,你忘了,送周林林去平安的不是我,我又何必寢食不安?”
“所以,你可以不顧周林林對你的愛,見死不救。”季霜羽冷冷地看著嚴柏。
嚴柏笑容淡下去:“周林林告訴你的?”
季霜羽沒有直接回答,說道:“你曾經說周林林和顧傳聖交往過,周林林也沒有否認,但我後來認真想了一下,時間不對。那段時間,顧傳聖應該是在國外,還沒有回來,所以,他不可能和周林林在一起。”
嚴柏沉默著,思忖著如何應對。
季霜羽繼續說道:“送周林林去平安的或許真的就是顧傳聖,但是嚴柏哥,既然你曾經和她交往,甚至,甚至還有了孩子,你為什麽又要和她分手?”
嚴柏震驚:“周林林連這件事也告訴你了?”
季霜羽嘲笑道:“你覺得她不會說麽?你覺得她不該說麽?她恨我,恨不得殺了我,我想,如果是我因為誰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我也會想殺人!”
嚴柏站起身,拉住季霜羽的手,深切說道:“既然你聽到了周林林的話,那就該知道,我一早就愛上了你,我對她根本就沒有感情。”
“沒有感情你和她交往,沒有感情你和她連孩子都有了!”季霜羽厲聲打斷嚴柏的話,像看陌生人似的看著他,“嚴柏哥,你讓我覺得很可怕,我認識的嚴柏哥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可你現在卻讓我發現那些好像都是我看到的假相?”
嚴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說道:“霜羽,我是個男人,我怕我會傷害到你,我只能去找別人,你懂嗎。”
季霜羽像是聽見了什麽可怖的話,一瞬間瞪大了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你不能碰我,明知道心潔愛你,你也毫不猶豫地選擇接受她的付出來滿足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