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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穿殘漢》第五十七節 鹽業大亨
  隨著蔡吉婚期漸近,越來越多的賓客從四面八方蜂擁到曾經的黃縣如今的龍口城。這其中既有坐擁千畝良田的世家、大發國難之才的商賈,也有立志平天下的儒生、雲遊四海的道士。甚至還有不少敬仰蔡吉的百姓,亦不辭辛苦地徒步趕來一睹自家使君出嫁的風采。面對上至世家富豪下至三教九流的賓客,州牧府上下忙得是腳不點地。不僅增派了兵丁維持城內城外的治安,還謹暗中派遣了不少探子嚴防奸細、刺客之流渾水摸魚。畢竟倘若婚禮被破壞,丟了面子惹晦氣是小,傷到自家主公乃至到場的賓客可就樂極生悲了。

  這一日,龍口城迎來了迄今為止最大最豪華的一隊賓客。三輛飾有蜀錦的四套馬車跑在最前頭,後面跟著十輛大車。兩輛裝載精美的錦帛,兩輛裝載稀有的香料,兩輛裝載華貴的漆器,兩輛裝載大箱珠寶古玩,兩輛裝載各色金石字畫,另有二十匹上好的駿馬緊隨其後。如此華麗的車隊招搖過市,難免會引人垂涎。因此車隊還配備了一支兩百多人的騎兵守護左右,加上隨行的仆役人數將近三百。從旗幟上來看這是一支不隸屬任何諸侯的私人曲部,但其配備的裝備足以令任何一支妄圖打車隊主意的宵小望而卻步。

  蔡吉在眾臣的簇擁下站在城門口迎接遠道而來的客人,猩紅的鬥篷隨風飄舞。事實上,這隻隊伍的主人蔡吉並不陌生,只是沒想到對方會在這時候大張旗鼓地來東萊向自己道賀。不多時三兩馬車便在騎兵的守護下在城門口呈品字一溜排開,緊接著從車上下來了四個男子。其中銅鞮侯夏侯桓。中山甄家三公子甄堯,匈奴馬商王翰,都已是蔡吉的老相識了。但另外一個的青年卻是從未見過的生面孔。

  “見過蔡使君。”甄堯當先一步領著一乾人等向蔡吉躬身行禮,跟著又將那個陌生男子引薦給蔡吉道,“使君。此乃中山糧商司馬欣。聽聞使君大婚在即,特與堯等一同前來賀喜。”

  後者連忙上前向蔡吉畢恭畢敬地行了個大禮:“司馬欣見過蔡使君。”

  中山糧商?好年輕的糧商!不知眼前這位司馬欣與那個號稱重黎之後的司馬家會否有關聯?不過相比之下,蔡吉更感興趣的是甄堯的來意。須知。甄堯的妹妹甄姬早在去年就已嫁給袁紹的次子袁熙為正妻。身為袁紹的姻親,卻在兩軍對壘的敏感時期,高調來到龍口向曹蔡聯姻賀喜。難免會讓人心生懷疑。當然此時此刻。蔡吉是不會將心中的疑惑直接問出口的。

  這個時代的諸侯個性相對比較分明。例如公孫度脾氣粗暴,愛擺架子。袁紹好面子,卻心眼極小。曹操相比袁紹不會當場發作,但若真有人得罪了曹孟德,也免不了日後被算帳。相比之下劉備待人就厚道得多,即不擺架子,也不睚眥必報。難怪實力雖不強,卻擁有極好的口碑。蔡吉以女子之身。在弱肉強食的時代執掌一州之地,自是不能像袁紹、公孫度那般驕橫。當然學劉備動不動就同人抵足而眠也是不現實的。對此蔡吉采取的標準是緊抓“謙遜”二字。至少目前為止,並沒有讓那些挑剔的腐儒狂生抓住把柄。

  這不。站在蔡吉身後的黃珍適時地代蔡吉向眾人邀請道,“列位郎君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使君已在城內為諸君備下接風之宴。列位郎君請入城。”

  蔡吉與甄堯等人相互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便在黃珍的引領下乘上馬車魚貫入城。至於隨行而來的那隊人馬則被留在了城外另作安排。經過三多月的整修,而今的龍口城在規模上比往日又大了一圈。通往刺史府的主乾道清一色地鋪上了嶄新而又平整的青石板,街道兩側的商家則自發地將各自的店面裝點一新。若換在後世此舉難免會換來充面子的詬病。不過這是在漢朝,爭的就是個面子。

  州牧府的大廳熱氣騰騰,空氣中甜美的熏香若隱若現,四周的牆壁上畫師用鮮豔的色彩繪出了西王母瑤池設宴的仙境,飾有精美紋飾的坐秤在一盞盞連枝燈的映照之下閃閃發光。隨著樂師奏起悠揚的樂曲,甄堯與銅鞮侯一左一右護著蔡吉走進了大廳,後面跟著王翰與司馬欣,再後來是黃珍等龍口文武官僚。郭嘉、賈詡、太史慈並沒有參加今日的接風宴。

  不過這並不影響眾人推杯換盞的興致。酒過三巡之後,鼻頭髮紅的馬商王翰打量著四周新漆的庭柱,嘖嘖稱讚道,“龍口真乃天下第一城,蔡使君真乃天下第一治世之能臣。”

  王翰此話一出口,在場的龍口文武不約而同地都流出了一絲洋洋得意之色。不可否認,王翰這席話雖有拍馬屁的嫌疑,但龍口城本身無論是在規模上,還是在富裕程度上,都當之無愧為天下第一城。而龍口之所以能從一介濱海小城發展成天下第一大港,全仗蔡吉這些年的苦心經營。然而身為締造者的蔡吉卻頗為謙虛地說道,“王郎君謬讚。若非諸君在內的天下商賈,常年來東萊販貨經商,龍口城又怎能有今日之風光。”

  甄堯聽罷擺了擺手道,“使君過謙也。試問天下間,有哪一家的糧倉,能像東萊這般堆滿似金的谷子,似銀的鹽巴。使君令東萊糧鹽滿倉,天下商賈自是蜂擁而至。龍口能有今日之成就,豈非使君之功?”

  甄堯的話一針見血地點出了蔡吉勢力這些年突飛猛進的關鍵——糧食與食鹽。兩者都是保障人生存下去的必需品。然而在漢末亂世,恰恰就缺這兩樣必須品。為此天性逐利的商人如嗜血的鯊魚一般從四面八方湧向龍口,同時也為龍口帶來了各地物資,使其成為北方的集散中心。不過真正令東萊獲利的關鍵並非糧食而是食鹽。正所謂民以食為天。沒有糧食百姓會造反,軍隊會嘩變。繞是蔡吉膽大包天也不敢讓糧食自由買賣。

  相比之下食鹽的可操作性就要靈活得多。目前東萊郡是天下最大的食鹽供應商。雖說東吳和蜀中也有鹽場產鹽。但都是采取比較原始的熬鹽法。不僅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產量更是少得可憐。自給自足尚且不夠,更毋庸說是出口了。而東萊的鹽場所采取的是蔡吉從後世帶來的曬鹽法,即節省人力,產量又大。蔡吉坐擁中原最古老的鹽場。擁有這個時代最先進的製鹽法,想不壟斷食鹽業都難。

  不過蔡吉並沒有單純地將食鹽當生活用品來賣。正如後世壟斷石油市場的中東酋長用石油來結算大宗國際交易。蔡吉在保證本地百姓食鹽供應的基礎上,用食鹽充當貨幣同往來的商賈結算交易。由此在貨幣體系早已崩潰的東漢末年。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金融信用。金融信用,即指借債方償還債務的信譽和能力。通俗點說,就是指一個人或組織能夠先取得金錢或是商品。日後再行付款的限度。蔡吉無疑是這個時代金融信用最高的一個諸侯。這便意味她所能調動的資源遠多於任何一個諸侯。與此同時,由於同蔡吉建立了借貸關系,不少商賈地主乃至世家名門都與其結成了一定的“友誼”。此刻城內來自各地的賀喜者就是最好的證明。

  然而,甄堯等人卻並不知曉,蔡吉的野心並不止如此。後世的銀行家曾言,“信用乃銀行生存之本。”這句話同樣適用於一個國家,一個勢力。一手握著糧袋,一手托著鹽罐的蔡吉在擁有生存之本後。自然是要向更高的目標衝擊。卻見她環視了一下在場的賓客,悠然笑道,“既然諸君如此信任本府。不知對此物有何看法?”

  言罷蔡吉向堂下的塞魯班使了個眼色。會意的賽魯班見狀,立馬會意地讓身後的小廝將托著朱紅色的漆盤向眾人展示道。“諸位郎君請看,此乃吾家主公新鑄的五銖錢。”

  甄堯等人聞言探頭一瞧,果見朱紅的漆盤上擺放著數枚黃橙橙的錢幣。從外觀上來看,此錢外圓內方,正面用篆字鑄出“五銖”二字,背面則是“東萊”二字。同普通的漢五銖不同,此錢呈金黃色,顯然不是由青銅所鑄。卻見銅鞮侯夏侯桓撚起一枚錢幣,瞪大著眼睛驚呼道:“使君真乃天下首富,竟用赤金鑄五銖!”

  哪知蔡吉卻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道,“銅鞮侯誤會也。此非赤金,而是黃銅。”

  “黃銅?銅怎會是此等色澤?”銅鞮侯一臉詫異地望著蔡吉,顯然有些不相信這世上竟有在色澤上如此接近黃金的金屬。若非礙於身份,他早就將手中的銅幣咬一口以辨真偽了。

  原來漢代所說的“黃銅”並非後世意義上的銅鋅合金,而是指黃銅礦。後世有人訛傳漢朝人黃金黃銅不分是無根據的。因為漢庭設有專門負責金礦開采的金官,和銅礦開采的銅官。至於銅鋅合金,依照原來的歷史軌跡,則該是明朝的技術。不過既然蔡吉穿越到了漢末,那銅鋅合成黃銅便不再是超時空的技術了。

  “此錢由開物司以秘法鑄造而成。所用物料確為銅。黃銅比真金硬,一試便知。”蔡吉坦誠道。至於她所說的開物司,是由塞魯班、段融兩人負責的一個專門研發技術的部門。“開物”指人開發萬物。取材於,《系辭傳》:“夫《易》開物成務,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

  銅鞮侯與甄堯都出身世家飽覽群書,一聽“開物”二字便知這司是負責什麽的了。而王翰則是個大老粗,卻見他一拍大腿,興奮地大笑道,“比真金硬又如何。這世上有幾人見過真金?使君已得點石成金秘術也!”

  “王郎君此言差矣。東萊以信為本,方能有今日之成就。本府又怎能欺騙天下人。”蔡吉連連搖頭道。

  王翰見蔡吉如此表態,雖心癢難耐,卻也只能無奈地附和道,“使君真君子也!”

  蔡吉當然不是什麽君子。以黃銅冒充金子或許能佔一兩次便宜,但付出的代價則是自己苦心經營的金融信用崩潰。更何況蔡吉接下來的計劃所能賺取的利潤遠高於造假黃巾。事實上,蔡吉之所以采用黃銅鑄錢,主要是為了防偽。在鑄幣流通時代,“劣幣驅逐良幣”無疑是件讓統治者膽戰心驚的事。所謂“劣幣驅逐良幣”是指當一個國家同時流通兩種實際價值不同而法定比價不變的貨幣時,實際價值高的貨幣(良幣)必然要被熔化、收藏或輸出而退出流通領域,而實際價值低的貨幣(劣幣)反而充斥市場。

  例如,秦朝滅亡後,西漢初期仍使用秦製半兩錢,由於允許民間私鑄,錢製較亂,以致出現重僅一克的莢錢。民間還出現剪邊半兩,也就是一些投機商將秦製的半兩,用剪刀剪下一圈,七到八個半兩,就可剪下一個半兩的青銅,用剪下的銅再鑄半兩,這樣以來,導致貨幣失衡,即“劣幣驅逐良幣”。當時呂後發現問題後,積極著手幣製改革,為了防止剪邊,在方孔圓錢的基礎上,又增加了圍邊,定五銖為計重單位,這才有了延續兩漢的“漢五銖”。不過,由於之前董卓以國家的名義肆意爛鑄劣質小錢,徹底破壞了漢五銖的信用。而後各個諸侯又各自為陣,各鑄各的銅錢,使得劣幣驅逐良幣的情況愈演愈烈。損失慘重的百姓紛紛放棄那些五花八門的銅錢,轉而退回以貨易貨的原始狀態。最終導致各家諸侯征稅也只收糧食、食鹽、布匹等實物。

  正是鑒於這種局勢,蔡吉才不得以使用黃銅鑄新錢,以求重建信用貨幣。至少眼前的“東萊五銖”在外觀和材質上都與青銅質地的漢五銖有著明顯的區別。那些投機商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掌握仿製技術。

  於是在聲明了一番自己絕不造假黃金的原則之後,蔡吉便向眾人正色道,“本府已決定自明年開春起,本府所轄府縣民間隻許以‘東萊五銖’交易。青銅五銖、金、銀等錢幣,需按市價兌換成東萊五銖方能使用。東萊五銖均由州府鑄造,私鑄者,斬無赦!往後州牧府每發一吊東萊五銖,便用其中半吊東萊五銖購進糧草、布匹、食鹽等物資,另半吊錢輸入市場發往民間。無論何人若持東萊五銖,在商鋪中買不到物資,均可在州倉按官價換取定量物資。”

  蔡吉話音剛落,只聽哐嘡一聲,坐在甄堯身旁的司馬欣手一抖將耳杯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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