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原思考了大半天卻毫無頭緒，這個問題已經超越他的極限了。

  融合兩個截然不同的體系，他這個小鬼頭壓根就不可能做得到。

  拿著小木棍在地上寫寫畫畫大半天之後依舊毫無頭緒，氣得景原將木棍一丟，不玩了。

  “敢問小閣下，可以放我們走了嗎？”

  “可以，稍等一下。”

  景原讓魔法師們稍安勿躁，收起圖紙出了地窖。

  此時太陽依舊接近落山，想必師父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果然，過了還不到半盞茶的時間，老道那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街道的那一邊。

  “師父！”

  “徒兒，那幾個魔法師怎麽樣了？”

  老道施展開步法，幾步跨到景原的身前，笑吟吟地問道。

  “他們都還老老實實地待在地窖裡呢，師父您與默西亞大使館那邊交涉的如何了？”

  “默西亞大使還挺爽快的，讓我們放人，然後他們會賠償。”

  老道笑了笑，說道：“你沒有虐待那幾個魔法師吧。”

  “沒有，弟子只是讓他們吃了弟子的襪子。”

  “哦？從他們那訛出什麽東西了？”

  “弟子學了點如尼文。”

  “如尼文？”

  老道眼睛一亮，這種西陸符文他也只是聽他的師父說過，並沒有仔細研究過。

  天聰老人告訴他，這種符文除了用熟手以外比較方便以外沒什麽大不了的，也就沒有學。

  老道一直覺得很遺憾，結果現在他的徒弟學會了？

  “快，給為師看看是什麽樣的。”

  “師父，你看就像這樣……”

  景原摸出他的青銅短劍，就在牆面上刻了下他剛才學到的基礎咒文。

  “這有什麽用？”

  “回師父的話，這個符文可以把法力變成電流。”

  “這也行？”

  老道帶著疑惑上前，向符文裡輸送了一點法力後，符文如同剛才在地窖裡繪製的那個一樣亮了起來。

  “真有電流！”

  他像見了鬼一般望著牆面上那個微微發光的符文，就用普通的法器在普通的土牆上刻的符咒，也能發揮作用？

  面對求知欲大盛的師父，景原不得不花了半個鍾頭把剛才雷耶斯和他說的再說了一遍。等他終於記起來地窖裡的魔法師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老道和景原匆匆忙忙地跑到地窖裡面，一個個地解除了繩子上的禁製，在魔法師們的怨聲載道中把他們送到了內城的城門口。

  帶著一臉自己都覺得虛偽的假笑，景原連連向魔法師們鞠躬道歉，等那位趾高氣揚的大使將幾位魔法師領走後，景原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收起臉上的假笑，回到了他們暫住的小屋。

  “魔法師都送走了？”

  “送走了，但是他們好像忘記他們的魔像沒拿走了。”

  “這倒沒什麽奇怪，魔像已經被為師腰斬，即便是拿回去也沒有修理的價值了。”

  “那魔像可否為我們所用？”

  “不能。”

  老道搖頭道：“為師我可不懂操縱西陸傀儡，即便是修好了也沒法使用。”

  “那……”

  “這幾具魔像都是量產的低端貨色，估計他們自己也沒幾個錢，為師過幾日便把這魔像拆了換成銀錢，還有八把機槍與幾千發子彈，都是錢啊。”

  大金國工業孱弱，自造機槍並不好用，因此一把進口的機槍就能賣到近百兩銀子的天價，再加上那麽多子彈，估計兩三千兩銀子是有的。

  再加上魔像的鐵殼和內部法陣用的銀子，單單原料錢就能值近五千兩銀子。

  景原略微計算了一下，發現就算是大工廠生產的產品，成本已經分攤的非常低了，這麽一具在老道嘴裡“下三濫的騙錢玩意”成本也至少需要五六百兩銀子。

  他不禁怎舌，一個兩萬人的魔法師軍團如果全部配備魔像，單單魔像的采購成本就要兩千萬兩上下。

  “師父，西陸有魔法師軍團嗎？”

  “魔法師軍團？有，自然有，不過只有最強大的西陸國家才能組建魔法師軍團。”

  “弟子想這軍團應該十分燒錢……單單魔像便極貴重了。”

  “魔像啊，當年你的師祖碰到的魔法師裡，只有一個人有魔像。”

  老道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轉過頭來對景原說道：“魔像曾經十分昂貴，你的師祖問過，那時一具魔像就需要花掉一個比較強大的魔法師三年的所有積蓄才能勉強買下。”

  “為何現在……師父您也見到了，幾個學生也可以使用魔像。”

  “技術進步了，魔像的成本也降下來了，畢竟你師祖碰到西陸人，都已經是差不多七十年前的老黃歷了。”

  “師父您知道西陸的技術進步嗎？”

  “自然知道，為師當年可是每年都訂閱了默西亞的報刊，對西方的技術進步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景原的腦海裡頓時浮現出了一個中年道人翻看著默西亞報刊的情形，無論怎麽想他都覺得這有些過於魔幻了。

  “大約三十年前，有一個默西亞人發明了轉爐煉鋼法，從那以後魔像的鋼製外殼便不成問題了。同樣是三十年前，有一位偉大的魔法師發明了一個理論，統一了光、電和磁，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景原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詹姆斯·克拉克·米勒，十九世紀最偉大的魔法師，他的理論統一了除魔力以外的一切的能量形式，令魔法發生了真正意義上翻天覆地的變化。

  景原對他的理論並不了解，但這不妨礙景原清楚地了解他的偉大之處在哪裡。

  “以他的理論為基礎，以前用複雜的機械系統驅動的魔像現在全部改成了電磁魔法驅動，只需要在關節上繪製一個魔法陣就可以完成以前的鋼製骨架才能做到的事情，結構上簡化到了極限，傀儡的成本自然就降下來了。”

  老道拿出飛劍，將一個主魔法陣核心處的複雜符文直接切了下來，扔給景原。

  “隔空傳輸法力，而且還不改變法力的性質，如果缺了他的大一統電磁場理論的話，要做到這點是根本不可能的。”

  景原愣愣地盯著那個用純銀繪製的符文，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在這麽一枚小小的符文裡，竟然包含了這麽多的東西。

  “好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學校？”

  “徒兒覺得什麽時間都可以，便由師父您決定吧？”

  “就明天吧，學習別耽擱了。”

  老道漫不經心地說道，一邊小心地將用以繪製魔像法陣的銀質魔法陣線條小心地剔出來，看起來活像了一個在剔骨的屠夫。

  “是，師父。”

  第二天，景原依舊起了個大早。

  梁先生府上來了一個傭人，帶著他坐馬車回到了沽陽大學堂。

  景原搓著手，一路打著擺子回到了宿舍裡。

  宿舍裡不出所料地多了一個信封，裡面裝著他的新課程表。

  那些所謂“高等中學”學習的東西，景原算是正式學完了，現在方才開始學習大學裡才會學習的東西。

  實際上課表本來應該在期中考試完畢後就發放，但是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直到新帝登基之後，景原才拿到這張新的課程表。

  之前使用的課本都已經可以作廢了，而課本是要自費購買的。

  不僅要自費購買，還貴的嚇人。

  景原的臉因為心疼而抽搐著，從口袋裡拿出兩百多個銀元，一字兒在教務處某位老師的辦公桌上擺開。

  五本書，才五本書啊。

  打劫都沒這麽玩的吧。

  “景原同學是吧，這是你的書。”

  老師無視了景原臉上心疼的表情，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大疊書交給他。

  景原沒有再看桌上的銀元一眼，抱起書本轉身回了宿舍。

  “高等數學，普通物理學，默西亞語……嗯，後面的沒怎麽變。”

  反正新課表上默西亞語這些“洋課”已經退居二線了，現在他的課程表基本上被數學和物理佔領了。

  “看起來應該很有趣的樣子。”

  他舔了舔嘴唇，拿出高等數學，迫不及待地翻閱起來。

  高等數學，其核心是雷耶斯爵士與薩克森的戈特弗裡德·施馬克男爵分別提出的微積分學，再加上後世魔法師們的修修補補形成的一門學科。

  由於其對幾乎所有門類的魔法分析都有非常好的效果，這門學科被列為所有魔法師的必修課程，也成了所有魔法學徒最為痛恨的學科第一名。

  除開某些天賦異稟的怪物以外，幾乎所有的魔法學徒在面對這門課的時候，都至少會交一次重修費用。

  當然，我們的小景原就是這些“天賦異稟的怪物”其中的一員。

  高等數學並沒有嚇住他，他反倒是很期待學習這門其他學生視之如猛虎的課程。

  果然，在課程開始以後，他突然覺得這門課簡直是太可愛了。

  種種突破他想象的方法，讓他都感到頭疼的邏輯，以及那些難得令人發指的題目，都給他帶來了無窮的歡樂。

  對他來說上課已經不是上課了，而是能夠光明正大地玩樂的機會。

  接下來還有更多的東西等著他，普通物理學中更加深入的經典力學，米勒的電磁場通論，以及由許許多多魔法師共同完成的熱力學……

  景原如癡如醉地在知識的海洋中暢遊，雖然每天都有討厭的洋課，但是總的來說，還是開心的時候比較多。

  期末考試，景原拿到了數學物理滿分，其余科目全部九十分以上的好成績。

  這個成績放在其它年級絕對是第一名，不過由於景原所在的年級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因此這個第一名並沒有什麽意義。

  不知不覺間，風雲變幻的一九零八年就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