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處。

  徐儒蹲地捂臉，哭的不能自己。

  太委屈了，太難了。

  方乾完全是錯愕的狀態，覺得至於嗎？
  徐儒確實是真苦，真覺得憋屈，這人怎麽就甩不掉呢？
  可就算甩掉，這種模糊不清的任務是最難受的，所以懸賞高達一枚金血石，也是應該的。

  他是越想越委屈，越哭越難受。

  半晌，方幹才笑道：“你這任務，如何認定失敗，而且不會再出現？”

  徐儒頭也不抬的道：“客戶撤銷任務，或者屠皇閣認定這種模糊的任務無法執行。”

  他抹了一把鼻涕，“但是這很麻煩。”

  董笑不解的道：“那就讓吳家的人撤了任務啊。”

  徐儒搖頭，“你想的太簡單了，他不可能同意的。”

  東門韜撇嘴，“那就殺了他。”

  “殺了他？”

  徐儒抬頭，挑眉道：“你想什麽呢？現在吳家的吳三昇，實力是霸道境九重天，如果有人願意殺他，他的腦袋還是值個幾萬的。”

  董笑愕然，“啥意思？”

  徐儒站起來，正色道：“我們是殺手，給錢殺人，不給錢憑什麽殺？”

  方乾三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然接不上話。

  徐儒掰著手指言道：“你看，這天下的修士從霸道境開始，在一定的時間內那是殺一個少一個。如果大家都互相亂殺，那麽就會大幅度的減少我們的任務目標。如此以來，就是破壞了市場經濟，到時候就沒有那麽多人讓你殺。而殺手的數量又是逐步遞增或者保持不變的，這樣的話，就是狼多肉少了。那以後黑金殺手都開始自降身份去殺破道境、獨道境的，那還玩個屁？”

  “另外市場經濟崩壞，必然會導致殺手內部出現惡性競爭以及無意義的爭鬥、凶殺。時間一長，屠皇閣就崩盤了。屠皇閣崩盤，我們這些實力不夠強的殺手就得不到保障。到那個時候，黑金殺手也將面臨被名門正派追殺的下場。從此之後，這天下的殺手數量未必減少，但是殺手的生意將會受到極大的影響，完全是入不敷出的局面。”

  董笑茫然道：“你在說啥？我怎麽完全聽不懂了？”

  方乾沉默，因為……

  他也被繞迷糊了。

  徐儒解釋道：“打個比方，正常情況下，有一千個任務目標等著讓我們殺。而殺手的數量是一百個，這樣的話，每個人都可以分到十個任務目標。如此以來，手裡都有錢，日子過的逍遙。可如果大家都濫殺，那麽這一千個任務目標的數量變成一百個的時候，就代表我們的收入會銳減到一人份的地步。原本還算富裕的生活，瞬間縮水九成。好比你以前還能夠頓頓吃豬蹄，現在直接變成頓頓吃窩窩頭，明白了吧？”

  “其次，任務目標的減少，殺手在同行數量不變以及增多的情況下。那麽殺手就會自降身份，比如說這個任務值一萬兩黃金，地藏兄非要五千就接了，我呢，氣不過，三千就接了，地藏兄就說一千，我說五百。最後怎麽著？最後是免費殺，我還得謝謝客戶全家，憑啥啊？”

  董笑恍然，“好像明白了。”

  徐儒歎息，“所以說，不能濫殺，我們是殺手，但是也得有職業道德。據說在屠皇閣之前就有很多可怕的殺手組織，起碼有十個。後來屠皇閣出現之後，就用的是這種辦法，硬生生的把另外十個殺手組織逼瘋了，各種虧本，殺手賺不到錢那就都跑了，畢竟誰也不傻不是？屠皇閣雖然贏了，但是也元氣大傷，超過千年的時間才緩過勁。”

  東門韜一拍腦門，“我倒是在史料上看過，據說那是當年殺手界最黑暗、最混亂、最莫名其妙的時期。說是那個時候你下個任務把自己的仇人殺了，不僅免費還給你出路費呢。”

  董笑啊了一聲，“還給出路費？”

  東門韜重重點頭，“是不是覺得很奇葩？可當年就是這麽乾的。說是那個時期的任務多到一個非常可怕的程度，相當於很多殺手五天都要執行一單任務，如果順路還要執行兩單任務呢。那個動蕩的三十年間，最高紀錄的一位殺手，竟然接了三千多單，成為了殺手界的傳說。”

  方乾面皮一抖，“這……這……”

  三千多單是什麽概念？
  以現在殺手的效率來說，三千多單最低也要一百年的時間才能夠完成，前提是你還不能死。

  東門韜滿目敬畏，“此人就是屠皇閣第一殺手梅舟豹，黑色道圖，四翼血瞳虎！”

  徐儒站直身軀，“那是我輩楷模，傳說級的存在。”

  方乾歎息，“是個人才，傷敵一千自損一萬，只為了搶佔市場，這種做法確實很有魄力，也很……斷子絕孫。”

  東門韜愕然，“你這話和周天星門的掌門當年說的話一樣，他也說這是斷子絕孫的行為。當然了，名門正派並不認可殺手組織，也巴不得殺手都死光光。只是，他們不希望別的行業也效仿這種行為。”

  徐儒歎息，“如今外界各種憎恨、厭惡、嫌棄我們，名門正派又容不下我們。其實他們哪裡知道我們的苦啊？大家都是混口飯吃是不是？他們乾的事情有時候比我們還卑鄙，殘忍的多。殺手是什麽？殺手就是工具啊，就是客戶手裡的一把刀啊。我們又沒錯，真正錯的是那些陰險狡詐之徒，道貌岸然之輩，卑鄙無恥的混帳們。”

  “畢竟，我們不尋仇，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想到委屈處，又眼睛一紅，泛起了淚花。

  董笑不解的道：“你可以改行啊。”

  “改行？哪裡那麽多容易。”

  徐儒搖頭，“當年的我也是滿腔熱情，一肚子正義。可要不是實在混不下去了，有幾個願意去當殺手的？風裡來雨裡去就不說了，但凡你露點行蹤，那些名門正派的弟子，簡直就和蒼蠅聞到了屎一樣，烏央烏央的就衝上來了，保準殺你全家沒商量，而且你死了還給他們鍍金，增加榮耀。如果是知名的殺手被他們殺了，腦殼都給你做成碗，每天喝酒用，死你都死不安心。”

  “據我們屠皇閣自己的統計，每年被名門正派殺死練手的同行，都超過五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