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靈之力？”欣然歪著頭，看著那座陣法，隻覺其中似乎蘊含一隻生靈，眼中先是迷惘，而後露出了亮光，“是陣道之靈！”

  “不錯。”

  蘇慕然點頭。

  經過一番感悟，他的確從紫檀花、紫水花的陣法中，領悟出一絲陣靈之力。

  這道力量來源於陣法吞噬的靈氣，在經過與星辰之力的融合後，化為一種全新的力量，蘇慕然將之稱為“星辰靈力”。

  循著星辰之力反向感悟，他終於明白何為陣靈。

  陣道並未死物，而是可以靈活變動的一種存在，若太過古板，則無法感悟到陣靈。

  陣靈是一種近乎生靈的存在。

  感悟陣靈，便需要感悟生命。

  唯有從四周樸實無華、但蘊含自然大道的各類事物中搜尋，方能得到有所收獲。

  蘇慕然曾沉浸於四周恬靜的落花流水中，結合紫檀花散發出的淡淡靈意，這才有所突破，成功修煉出陣靈之力。

  如今的他，正式成為一名陣修。

  “宗師不愧為宗師，竟然只花了數個時辰，便從無到有，修行出陣靈之力，在欣然看來，或許用不了多少年，您便會成為宗師中的宗師。”欣然滿臉崇拜的說著。

  盡管她年齡不大，且擁有不錯的修為，同時還是一名能布下高等陣法的陣法師，可與蘇慕然一比，卻宛若螢火與皓月之差。

  後者不僅年紀輕輕便成為一代宗師，更為踏足蛻凡境，可稱大能，且又領悟出陣靈之力，即便未來以陣入道也絕非妄談。

  “走吧，帶我去看看這顆燦爛的星辰。”

  蘇慕然嘴角微揚，靜靜地站在欣然身側，後者一怔，隨後猛然想起什麽，受寵若驚的上前一步，負責引路。

  紫水星並不大，以蘇慕然的神通，若動用萬裡傳送符，可在瞬息間出現在紫水星的任何一個角落。

  但，有欣然在前帶路，自然用不上萬裡傳送符。

  況且，明華城中風景無數，蘇慕然暫時不用前往其他城池。

  微風拂來，天空落下淅淅瀝瀝的雨，欣然立刻從街上買來一把有著紫檀花印記的油紙傘，小心翼翼的給蘇慕然撐起一片避雨區。

  “謝謝。”

  蘇慕然微微一笑，主動接過雨傘，反倒為欣然撐起了傘，平靜的道：“好久沒有靜靜的走在雨中，尤其是，身邊還有一個伴。”

  聽聞這話，欣然緊抿紅唇，不敢多言。

  她也想知道，蘇慕然到底有一段怎樣的過去。

  只可惜，事實並不如她所願。

  蘇慕然隻說了這句話，便又閉口不言，他停了下來，深邃的目光落向遙遠的星空之中，想起當年曾生活過的一幕幕。

  那一連串記憶，好似流水落下，被他伸手接過，可最終還是散去。

  這一幕，讓他嘴唇微張，用力吸了一口濕潤的涼氣。

  “記憶，終究只是記憶。”

  蘇慕然將掌心的一灘雨水傾倒在石板上，繼續朝前走著。

  這一日，他沒有展露出任何修為，靜靜地走在明華城的大街小巷中，聽著茶樓中的茶客賞花寫詩，看著街邊的小販慌忙的收拾東西，目睹城中你來我往的人流。

  至於欣然，則一直跟隨在蘇慕然身側，好似一名普通、嬌柔的侍女，明亮的眸中不時露出迷惘之光，對蘇慕然這種奇怪的行徑感到不解。

  蘇慕然並未刻意解釋什麽，而是繼續走著。

  漸漸地，雨停了。

  蘇慕然收起油紙傘，但並未丟棄。

  他每走一步，空閑出的右手便會並指成劍，在虛空刻畫著諸多金色陣紋，最終都如流星般一閃即逝，好似從未出現過。

  “慕然宗師，是在刻畫陣法？”

  欣然心中閃過這一念頭。

  她雖感疑惑，但還是沒敢詢問。

  她看得出來，此刻的蘇慕然看似平靜，但雙眼太過平靜，好似一潭死水，毫無動靜，這種情況，或許是他已進入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神魂近乎出竅，乃難得的機遇。

  因此，還是不打擾微妙。

  紫水星周圍並無太陽，但這顆星辰的幾座高山之巔，卻各有一顆直徑百丈的明珠，耀眼的金光與柔和的銀光交疊出現，成為星辰上的白晝與黑夜。

  當紫水星的夜晚再度降臨時，蘇慕然走出明華城，面無表情的來到一座無人的高山腳下。

  這裡有一片高大的紫檀樹，上面盛開著紫色花朵，冷豔、高貴，透著一股神秘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去琢磨。

  “奇怪，慕然宗師到底是怎麽了？”

  欣然侍女一臉迷茫，她坐在樹下一塊乾淨的石板上，歪著頭，好奇的看著蘇慕然。

  此時的他，正微揚著頭，看著眼前這片一眼望不到邊的紫檀樹林，當和風吹來，漫天紫色花瓣落下，令人炫目。

  “好美！”

  欣然看得眼都直了，潛藏依舊的少女心萌動，激動地跳了起來，於萬花從中舞動，身姿動人，活潑調皮，但又沒有給人輕佻的感覺。

  蘇慕然的視線緩緩轉移到這道倩影之上，只見眼前的佳人正在萬花的襯托下翩翩起舞，美不勝收。

  但，他的雙眼，卻看出了更深一層的東西。

  “美人、繁花、春雨、和風，這一切，都是如此自然的交融著，讓人忍不住駐足欣賞，這其中……”

  蘇慕然眼簾低垂，陷入沉思。

  數個呼吸之後，他眼中一亮。

  “是了，是靈！唯有靈意，方能自然的融入其中，將彼此相連，形成一幅美不勝收的畫卷！”

  蘇慕然閉上雙眼，以真元托起油紙傘，雙手狂舞，凝成一條條五顏六色的陣紋，並以陣紋為線條，在油紙傘上作畫，將眼前的一幕幕印在油紙傘面。

  當和風停息，萬花飄落在地，化作春泥之時，欣然也停下舞步，不經意間會看蘇慕然，卻發現他在認真的作畫，連忙一陣小跑靠近觀看。

  在她的目光中，蘇慕然正緊閉雙眼，雙手好似靈動的蝴蝶，每掠過傘面，便會留下一道陣紋，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幅《美人舞花圖》在眼前浮現。

  畫面中，那名女子身姿婀娜，雖只有一道背影，但那窈窕的曲線卻在無數花瓣的襯托下，帶上些許仙氣，宛若降世的仙子，引人遐想。

  當欣然侍女仔細一看時，眼中不禁露出訝色。

  那名女子所穿的紫色衣裙，竟是由無數陣紋組成，這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紋路，究竟由多少座大陣組成？

  沒等她弄明白這一疑惑，卻發現畫面中落下的每一片花瓣上，皆擁有一座陣法。

  那隨風飄動的花瓣，足有成千上萬！
  如此一來，這把小小的油紙傘上，竟刻下了不下於上萬座陣法！

  就在欣然侍女為之震驚時，蘇慕然終於停下了動作，在油紙傘上，以自身鮮血寫下了八個大字。

  “繁花落盡，大道成空！”

  這八個大字蒼勁有力，霸氣中透著一股隱晦的鋒芒，好似即將出鞘的絕世好劍，一旦迸濺出鋒芒，將粉碎世間萬物，可怖到了極點。

  八個大字落下，一股逼人的氣息由油紙傘中衝霄而上，好似蒼龍嘯天，震動星辰，可下一刻，那股霸道氣息潮水般倒卷，盡數匯入油紙傘中。

  與此同時，油紙傘上的畫面漸漸變淡，直至消失不見。

  “送給你，照顧好它。”

  蘇慕然隨手將油紙傘丟給欣然侍女，邁步走向遠方。

  欣然侍女呆在了原地。

  盡管油紙傘上的陣紋消失，那幅畫也隨之不見，可她卻能感受到這把傘內蘊含著一股猶如狂龍末日般的可怕氣息，一旦爆發，必能讓世間為之震動。

  如此重寶，蘇慕然卻如此輕易的送給她了？

  這一驚喜，讓欣然侍女猝不及防，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卻見蘇慕然的身影漸漸遠去，即將消失在萬花從中。

  這一刻，欣然侍女立刻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追了上去。

  ……

  半個時辰之後。

  一片紫檀花樹林中心。

  蘇慕然伸手接過落下的花瓣，兀自搖頭。

  “繁花落盡，大道成空……呵！”

  “這大道，真的會隨著事物的凋零而凋零麽？”

  “以我如今的境界，尚不能明悟這點，但我卻知道，大道永不成空，這世間萬物皆在大道之內，只要事物依舊存在，大道便永垂不朽！”

  他猛然握住掌心的花瓣，將之碾成花泥。

  隨著他揚起手掌，花泥徐徐落下，那一粒粒紫色的晶粒細微，好似塵土不被人重視，可落在他的眼裡，卻好似一顆顆星辰般巨大。

  其中，擁有更細小的陣紋，更令人歎為觀止的陣法！

  “原來，這世間的一切，都蘊含陣法，或者說……是蘊含大道紋理。”

  “原來，這一切，才是我所追尋的真相！”

  “道，永不凋零！”

  當蘇慕然明悟這一切之時，白晝將至，天空化作深藍之色，隨著淡金色的光芒照耀紫水星，蘇慕然摘下一朵花，將之插在泥土中。

  在欣然侍女驚奇的目光中，這朵花迅速凋零，化作一顆紫色種子，迅速萌芽，轉瞬間，便長成一株高達數丈的紫檀樹。

  下一刻，萬花爭相開放，美不勝收。

  “好，好神奇！”

  “這是枯木逢春，還是妙手回春？亦或者，是傳聞中的聖手？”

  欣然侍女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好奇，連連追問。

  蘇慕然靜靜地看了她一眼，使得她連忙用手捂住嘴唇，不再說下去。

  “這是命數、是輪回！”

  蘇慕然輕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