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前用手防住也可以。”

  海姒出言提醒，但陸峰只是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更加認真，手上也微微加力，準備隨時暴起。

  “麻煩了，再來一次吧。”

  啪。

  於是陸峰又被打了一下。

  全神貫注的狀態下，陸峰終於能憑借自己卓絕的目力看到，她是在一瞬間，就那麽連眨眼都沒來得及的一瞬間，打出了這一拳，然後收回，到完全沒動般的姿態。

  這一拳……恐怕只有0.05秒不到。

  毫無傷害性可言，但陸峰感覺自己受到了絕大的傷害。

  他敏銳的五感，他健壯的軀體，他賴以生存作為體修的一切——正在被這個女人以最不講道理，最無情的方式碾壓。

  “再來。”

  砰。

  “再來。”

  砰。

  連續十多次，陸峰都沒能捕捉到哪怕一點點海姒打來的軌跡，反倒是他的精神因為極高度集中而斷了線，坐在地上滿頭大汗的喘著氣，猶如經歷了什麽高強度的運動。

  但陸峰只是喘了那麽兩口氣，便抹了一把汗重新站了起來，雙手一上一下護在胸前，沉聲道：“請吧。”

  海姒微微一笑，他放下了自己對軀體的自信，從而專注投入到正在進行中的事情——訓練。

  好苗子，無論是永遠謙遜的精神還是強大的身體，都將成為他通往至強者道路上的一塊重要路標。

  於是，擊打在身體上，卻傷害著陸峰精神的打擊，開始了。

  整整一晚上過去，四個時辰，除去休息的時間，應有三個半時辰，陸峰清清楚楚的數著自己挨下的每一拳。

  三萬五千八百四十二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他的胸口，換做實戰，他已經死了同樣的次數。

  而自己接下海姒拳頭的次數，為零。

  觸碰到她手臂的次數，為零。

  看清她出拳的軌跡，有兩次。

  第一次是在夜深的時候，海姒心不在焉的打完這一拳之後，去一旁的暗處逮了隻肥美的兔子。

  第二次是最後一拳，她看著陸峰搖了搖頭。

  “這項修行，是訓練你的反應力。”

  “等到你能接住我的攻擊後，再進行下一種修行。”

  “是！”

  陸峰沉聲應和，汗水早就打濕了他的身體，濕透的黑袍被隨意甩在一旁，哪怕失去了這麽點束縛，陸峰依舊沒能碰到她，哪怕一下。

  這種巨大的打擊足以摧毀任何一個成熟武者的自信心，越是強大，遇到近乎不可跨越的鴻溝時，便越是絕望。

  你讓一個世界一流的老千和一台專門學習賭術的電腦玩牌，他輸了可能也就笑笑，因為電腦肯定比人腦優越。

  但若是找一個名不見經傳，卻強大無比的老千以碾壓姿態戰勝他，那麽這個世界一流見識過如此強大的同類之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隱退，甚至更恐怖的結局。

  與強者的鴻溝，就是如此可拍。

  但僅僅一天，這一天裡海姒就沒有看到過陸峰，臨近傍晚時他才回來，看向滿臉認真的看向對方，深深鞠了一躬。

  “今晚，也麻煩你了！”

  “呵呵呵。”

  這一次，海姒是自己發自內心的笑了。

  她發現自己開始對這個弱小但執拗的小家夥越來越有好感，他不算聰明，但笨的恰到好處，難稱堅韌，但執著的令人稱讚。

  於是，第二晚的噩夢拳擊開始。

  “最近每天晚上都看他們一起出去……”

  余英以手托著下巴做思考狀。

  “莫不是大姐頭找到自己心動的類型了？”

  “……你這話說的真不怕死。”

  烏雅薇側移兩步，和他站的遠了點。

  她表情怪異，但語氣卻相當堅定：“不過說真的，要是真有這麽一茬，我絕對會相當佩服……不，我絕對會敬佩陸峰，乃至恭敬的程度。”

  “因為他值得。”

  “哈哈，的確值得。”

  余英聽出她是在開玩笑，一並附和道：“咱是不是也該撮合她們一下？大姐頭也快奔三老大不小的人了，要是真能吃到嫩草，那也算是一大幸嗚嚕嗚嚕烏嚕……”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遠遠的一發大水球直接拍在了臉上，當即被淹的喘不過氣，還是烏雅薇幫他拔了出來。

  “出於你的人身安全，還是少議論這件事為妙。”

  “咳咳……深有……深有同感……”

  …………

  一夜過去，陸峰依然沒有突破零蛋的最好成績。

  但這一次，他遠不如昨日那般崩潰，而是看向海姒認真道：“可以再來一個時辰嗎？”

  正準備說點什麽安慰他的海姒愣住了，他的確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從這麽大的折磨中隻用一天就調整心態到正常，更沒想到他還能主動要求增加這種折磨的時間。

  海姒看得出，他並非是因為意識到差距而崩潰的自暴自棄，糊弄了事，而是認真的，專注的提升著自己，努力變強。

  “好啊。”

  她笑了，再次提起拳頭。

  “直到開始移動之前，多久都行。”

  …………

  一周過去了。

  陸峰和海姒一起停止了所有其他行動，除卻必要的休息進食和前往前線，他們的日常就是不斷的出拳，和不斷的嘗試閃避。

  在第一周的最後一天，陸峰終於突破了零蛋的戰績。

  他終於，捕捉到一次海姒出拳的軌跡了。

  她垂於自己身側的那隻手，先是彎折伸向自己，然後筆直出手，在出手的過程中五指彎折變成拳頭，打中自己的時候再重新散開，最後重歸身側。

  就是這麽一次簡單無比的動作，陸峰花了整整一周才看清。

  這時，他已經滿目血絲，汗流浹背了。

  “呼……呼……呼……”

  陸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但身體上的疲憊卻無法掩蓋他的興奮。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做得好。”

  海姒輕輕拍著他的肩膀，笑顏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