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絢爛。

  紅霧已經消散殆盡，現如今只要抬頭，就能看到純淨的天空。

  沒有硝煙，沒有靈力，純潔的天空總是如此純潔，白日一片湛藍，到了晚上，則是繁星點點，圓月當空。

  烏雅薇坐在一處岩石之上，默默的看著頭頂。

  月色真美。

  白天的事情沒有離開她的腦海，那兩隻小小木靈歡快跳動的身影還留在她心中。

  傳說中，母樹的種子就是從星空中落下，母樹生，而後巫人成長。

  一個巫人的一生，特別是剛剛有意識的時候，是最常見木靈的，那時的他們就是大自然的化身，遊離的小小森林，最純粹的母樹枝乾。

  可隨著閱歷增加，見識到大千世界的巫人掌握了更多，也失去了更多。

  在巫人中也不是一般和諧，巫人教派裡有一支極端激進教派——至純者。

  他們認為任何離開母樹前往外界的巫人都是對自己和自然本身的背叛，這就相當於將幾乎八成的巫人都給劃進了必殺名單，好在巫人基數本就不大，這個教派也就數十巫人，才算不上興風作浪。

  但這樣偶然得見木靈之後，烏雅薇也不禁有些感慨。

  自己也開始逐漸變得“不淨”了。

  被海姒所救的時候，她便已經有了這個決心，畢竟如果不是她，自己已經失去了下半生，更別提選擇的權利，況且海姒也不是什麽草菅人命的壞比，跟著她還算樂的自在。

  只是紛亂，終究不是巫人的本意，如果有的選，或許烏雅薇會開一間花店，在某個不大不小的小鎮，一直安穩的生活到死為止。

  時代的浪潮滾滾而來，自家船長正踩在浪頭上，她也不能抽身後退。

  沉默些許，烏雅薇站起身來。

  該睡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一扭身，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雖然已經有所預警，但她還是被嚇了一跳，下意識一巴掌打出去，卻被對方穩穩抓住。

  “喂，我才剛到，不至於問候的這麽熱烈吧？”

  陸峰把她的手放下，頗感無語。

  “……大半夜不睡覺，來這裡做什麽？”

  “你不是也不睡？”

  陸峰嘿嘿一笑，坐在了她剛才坐的位置。

  “難得有這種長線作戰的機會，我想趁這個時間多練習一下隱匿的技巧。”

  修行啊。

  的確，這家夥就是這個性子，烏雅薇是清楚的。

  想了想，她索性也坐在他身邊：“感覺如何？”

  “你指哪個方面？”

  陸峰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戰鬥的，和船長並肩作戰，感覺如何？”

  “哈，我還以為你問的是和你。”

  陸峰笑了笑：“自然是輕松的很——說實話，我已經自己作戰習慣了，以前和憶寧同行的時候也極少有並肩作戰的機會，多一個幫手，還是她和你這般強大的幫手，自然是輕松不少。”

  “……這樣啊。”

  烏雅薇並沒有說什麽，而是拋出了一個很哲學的問題。

  “你覺得，怎樣才能稱得上是……強大呢？”

  “這問題你問我？”

  陸峰頭都大了，這種充滿哲學性的問題讓他答和被海姒揍一頓之間，如果有選擇，他一點都不會猶豫的選後者。

  “多慮有多慮的好處，自然也有多慮的壞處。”

  烏雅薇沒有應對他誇張的回答，只是淡淡的解釋。

  “自己思考，難免會有過多個人見解，而你純粹的剛好，聽聽你的意見，對我有益。”

  “還真是承蒙您稱讚……”

  陸峰撓了撓頭，不過這個問題他並不需要思考。

  “與其問我何為強大，不如讓我問問你為什麽要變強吧。”

  陸峰抬起自己的手臂，做握拳的姿勢：“我之所以想變強，無非是為了保護身邊的人，朋友，愛人……你們都是我想保護的對象。”

  “保護我？”

  烏雅薇看向他：“你還不如我強。”

  “正因如此，才想著變得更強嘛。”

  陸峰笑了笑。

  “我想變得更強，更強，直到超過你，變得能保護你為止，你一樣，老大也一樣，甚至拉姐也一樣，我想超過所有人，變得能保護任何我想保護的人，在我看來，能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亦不虧心，就是強者。”

  “…………真是個純粹的理想啊。”

  烏雅薇微微一笑，心底卻有些悲涼。

  “在我們巫人部落，像你這樣純淨的家夥是要被推崇為至真者的。”

  “啥啊？”

  陸峰不是很懂，但也看得出她的低落。

  “我有些離群太久了。”

  她如此說，眼神有些灰暗。

  “巫人終究是要葬在樹林裡的……再過一段時間，至少等這件事結束吧，或許我會回去一趟。”

  “喂喂喂？”

  陸峰聽著有點不妙。

  “你不會是想不開了吧？”

  “沒，我還沒那麽脆弱。”

  巫人笑了笑，低落之意一掃而空。

  “只是想到了些有的沒的……你聽說過純度的說法嗎？”

  “沒有。”

  其實應該是有的，把某部格鬥漫畫的設定拋棄，陸峰咳了一下，掩飾尷尬。

  “在一小部分巫人看來，巫人的人生中就應該不斷的為母樹貢獻，直至死亡，這就是純粹的巫人，脫離此道，做出任何不在教條之中的行為，皆是不純。”

  她指了指自己：“像我這樣的，已經是足夠被寫進反面教材的代表了。”

  “…………所謂的純粹巫人，就是像娜塔莎那樣的吧。”

  他這麽一提，陸峰便想起了那個被派出來負責看守叢林的可憐巫人。

  遵循著族群的命令，然後…………感覺這些純粹巫人都挺慘的。

  但仔細想想“純粹”這個詞，又有一個身影從陸峰的腦海中跳出。

  “吾乃淨化者。”

  他手持熾白長劍，無情斬斷世間。

  “於此，淨化爾等不淨之異端。”

  一言既出，於是天地崩落。

  “好了……今晚就到此為止吧。”

  烏雅薇輕盈的躍下，頭也不回的衝他擺了擺手。

  “與其擔心未來，不如擔心現在——睡個好覺，明天，上陣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