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漫長的飛行。
陸峰難得有一次卓越的飛行體驗,但因為同行者多了一個,他反而有些放不開。
不說話吧,氣氛降的如冰點一般,強行找找話題,又顯得自己有點居心不良。
好在身邊有林憶寧這個聰明姑娘在,主動替他挑起話題,擔了這個尷尬的職責。
“我聽船長說,你是堅定的自然教信徒?”
“沒有冒犯的意思,但,我對宗教的了解不多,因而對你們的宗教有些好奇。”
“我們嗎……”
烏雅薇稍加猶豫,最終點了點頭。
“不是什麽隱秘的事情。”
“巫人……不論男女,所有巫人在出生的瞬間,都是自然教的堅定信徒。”
“與人類不同,巫人的誕生有很多種說法。”
“很多種……說法?”
陸峰當即發現了這個不太對勁的問題。
“這未免有些……不,這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沒人知道巫人是如何誕生的,包括我們自己。”
她以手扶著胸口,那裡似乎在隱隱作痛。
“不只是我,所有巫人都沒有三歲之前的記憶,任何記憶。”
“再加上這個種族本就數量稀少,因而就造就了這個謎團……沒有人知道我們是如何誕生的,但能活到現在,就已經是好運。”
“而最先端的記憶,無一例外,所有的巫人都在森林中掙扎求生,這也是我們加入自然教派的主要原因。”
“這其中佔主流的說法,就是所有巫人都來自於母樹,我們都是母樹結下的果實。”
“並非由人孕育,而是由樹所生的果實嗎?這種人與自然的風味也太……”
眼看著烏雅薇不算友善的目光看向自己,陸峰縮了縮脖子。
“沒事了,您繼續。”
“不論如何,森林是我們賴以生存的一部分。”
“而森林教派也與一般的教派有很大不同,它沒有教堂,沒有教主,甚至教義也是所有巫人一並構築,每個巫人在懂事之後,都有一次修改教義的機會。”
“你也有?”
“我也有,而且已經用過了。”
看到陸峰好奇的神色,烏雅薇淡然道:
“我新增了一條教義。”
“酒是糧食釀造的產物,乃自然的饋贈,美酒亦是母樹的饋贈,要欣賞並感恩。”
“三百三十二票全部通過,因而被錄入教義。”
“…………不予置評,”
陸峰虛著眼,聽到了一個可怕的數字。
三百三十二,這片土地上所存在的人類又何止萬萬人之數,但面前這個與人別無二致的種族,卻只有三百多人。
亞人真的,就活該如此嗎?
“總之,每個巫人都是自然教派的堅定信徒,但也有例外,有些人不願意相信母樹的啟示,因而選擇脫離教派。”
“啊這。”
剛有點感慨的陸峰當即一愣。
“雖然我不是很懂,但這種應該很嚴重吧?”
“放在一般的教派,的確是很嚴重的過錯。”
“選擇信仰就像是選擇未來,而拋棄信仰,就是否認了自己的過去與未來,於公於私都是不善,但自然教派的大家都並非是主動選擇,而是被動信仰了教派。”
“你明白嗎?巫人也是人,也有巫人一睜眼便發現自己已經被王公貴族們買做玩具,亦或者已經被那些畜生綁到了青樓……這種情況下,沒人會在意什麽教派。”
“大陸上存在的巫人或許有幾千個,但教派中的教徒卻只有三百多人,那剩下的人,難道都是不願意信仰母樹嗎。”
“只怕並非是做出了選擇,而是無法做出選擇。”
命途如此。
氣氛一時間變得十分生硬,作為人類,陸峰真的很難在這種事情上發表什麽看法,但作為朋友,他又的確想安慰烏雅薇。
這個體修實在沒有那種多余的腦子面對這種尷尬的場合,因而他轉變話題的方式相當僵硬。
“那個……這一次的目的地好像也有個教堂,似乎叫什麽白血神教,你有所了解嗎?”
“白血?”
出乎他意料的是,聽到這個名字,烏雅薇似乎反應很激烈。
“是白血?還是白雪?”
“什麽?”
中文裡兩個字的讀音都是xue,因而陸峰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還是對宗教有所了解的林憶寧出面解釋。
“是血液的血,不是雪花的雪。”
“那個白血嗎?”
烏雅薇別過了頭。
“沒什麽好說的,因前代的偉人而留下的教派,值得敬佩。”
陸峰挑了挑眉毛,把頭微微湊向林憶寧,低聲問道:“她說的另一個白雪……是什麽?”
“我聽得到。”
烏雅薇幽幽的聲音傳來,這車廂一共就這麽大,他聲音低些有什麽聽不到的?
陸峰尷尬的笑了笑,林憶寧則歎了口氣。
“白雪教派……我了解的也不多,不過有些事情還是知道的。”
“最簡單的,與那聽起來很簡潔的名字不同,它們是妥妥的邪教。”
“邪教……”
宗門有正邪之分,教派自然也有廣義上的正邪之分,但這個違和感極強的詞說出來,弄得陸峰依然有些不太自在。
“那群家夥……唉,就是這種人拉低了我們藥修的聲望。”
林憶寧洋洋灑灑,倒是並未在意這所謂聲望的樣子。
“藥修的聲望經過了兩個階段,一來就是白血教派為代表,一說出這個名字就會讓人聯想到醫者的時代。”
“二來,則是以白雪教派為代表,一說出名字就會讓人聯想到毒師的時代,也就是現在的時代。”
“以往的毒師們就隻叫毒師,醫者也隻叫醫者,就像是由藥修這個大分類裡抽出的兩種分支。”
“但自從那家夥出現之後,一切都變了,藥修握著不明所以的身份遊離於世上,被旁人當做怪物顧忌。”
“一切都因為那家夥……白雪教派的大牧首。”
“送雪人——亦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