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擊,消滅,增殖。
重複的步驟帶來了急劇增加的難度,當敵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受傷便成了不可避免的。
鋪天蓋地的魔偶已經將陸峰掩埋,哪怕他始終在以最高效,最極限的方法擺動自己的四肢,但卻終究抵不過無窮無盡的人海……沙海攻勢,一發魔偶直拳打在了他的身後,當繃成一條線的極限體勢被打破,緊隨而來的,就是暴雨一般無窮無盡的拳頭。
打擊接踵而至,每一擊都凶猛而強勁,哪怕自己的身體強大無比,但挨上幾下之後,也就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任由那炮彈一般的拳頭將自己錘飛,又狠狠摔落在地。
“這些他媽的……咳咳,王八蛋!”
陸峰可是真被打出了火氣,這段時間的戰鬥中,要麽是友好切磋,要麽是一擊勝負的生死搏殺,對他來說,“互毆”已經是相當久之前的事情了。
身體沒有一塊地方是不痛的,軀乾……四肢……甚至額頭都因為連續不斷的敲擊而嗡嗡作響。
分裂出的魔偶已經完全佔據了他的視野,且並沒有因為給了陸峰一發重擊便撒手不乾的意思,揚起漫天的沙塵向他奔襲而來,赫然是要血拚到底。
在戰鬥中沒法使用再生之力,陸峰掙扎起身,眼中透露出狠厲之色,靈力緩緩納入體內,不再覆蓋全身,而是僅僅包裹著他的拳頭,用以最高效的輸出增幅。
防禦?去他媽的防禦吧。
“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先扛不住的。”
驚虹冷冷發言,語氣冰冷,內容卻滿是溫度。
“我知道。”
陸峰扭了扭脖子,將錯位的骨頭按回原位。
“所以我才要這樣,在我完全撐不住之前,我要把這些家夥全都他媽的轟散,做點我能做的事情!”
“至於善後……嘿。”
他指了指天上的海姒:“自家老大在呢,若是不能把明交給她,也未免顯得太小氣了。”
“……不知死活。”
驚虹微微皺眉:“此間水源本就稀少,那海妖既要控制水源,又要對抗沙暴,怎的有功夫救你?還是留些體力自保吧!”
她真的很少這般對陸峰好言相勸,但這一次,陸峰卻謝絕了她的好意。
他沒有回答“是”或者“否”,而是笑道:“我說驚虹。”
“你體驗過,被別人保護是什麽感覺嗎?”
刺痛。
那不存在的意識海,那不存在的記憶裡,被陸峰這句話喚醒了某個畫面。
驚虹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本體,腦海中卻閃過幾個畫面——一個身著玄衣,渾身是血的身影堅毅的站在她的身前,哪怕斷去一臂,哪怕半跪在地,卻依然堅定不移的站在那裡,將孱弱的自己護在身後。
自己?
自己是……
驚虹低下頭去,卻只看到了一襲紅衣……和一柄剛剛拔出的匕首。
…………
“愚昧至極。”
她的聲音突然冷下許多,似乎陸峰的話觸碰到了她心中某處極其柔軟的地方。
“既然如此,就依托著你這不切實際的念頭暴死吧,恕不奉陪了。”
言罷,她的氣息便徹底消失,無有再說任何一句。
“呵呵呵……”
陸峰苦笑一聲,卻依舊堅挺的握住拳頭,眼神牢牢鎖定正狂湧而來的魔偶。
哪怕是自己……哪怕是這般弱小的自己,也有想要做的事。
“我實力低微,幫不了你什麽忙。”
自己說過的話,他不會忘記。
當一拳揮出之時,他兀然想起了這一句話,
現如今,可算得上能幫上你了嗎?
於是,他放空了心神。
什麽都不去想,放棄戰術,放棄思考,將自己的身體完全交給戰鬥的本能驅使,讓他自己掌控自己,發揮出這具身體真正應該發揮出的力量!
砰!
一拳打爆衝在最前方的魔偶,在捏碎它意識核心的瞬間,它身後的魔偶已經化拳為刀,直奔陸峰首級而來!
不僅如此,一左一右兩個方向,同樣有魔偶迎擊掠陣,以同樣的沙漠之刀斬切而來!此刻,陸峰的所有撤退路線全都被封住,無論如何都必須吃下至少一刀!
而陸峰的回答是,不做回答。
他如同沒有看到身前的利刃一般,徑直扭身旋踢,強勁的掃腿直接將三具魔偶全部擊潰,但它們的利刃也斬切在了陸峰身上,在他刻意的連打帶擋之下留下了三道淺傷。
他的身體明白,這並非是決出勝負的“死鬥”,而是他單方面的在被“毆打”而已。
無論多麽精妙的閃躲,終究會被攻擊到,自己在做的,只是在完全倒下之前,“消耗”對手罷了。
發揮自己的一切,賭上自己的一切!
這種攻擊,根本沒有防禦的必要,只要在倒下之前——把這些畜生全都轟散就是了!
砰砰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碰撞聲想起,陸峰幾乎完全放棄了防守般,以最凶狠,最致命的殺招瘋狂攻擊他能看到的每一個人,沒當一個敵人倒下,他的身上都會增添一道新的傷痕,而隨著癲狂一般的戰鬥推進,陸峰已經渾身浴血,卻依然如殺戮機器一般以最高效的方式瘋狂的攻殺著每一個敵人。
殺!殺!殺!至死方休!
肉體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癲狂讓陸峰整個人極其不穩定,逐漸的,他已經無法分清周邊的世界,而是麻木的揮拳,再揮拳,攻擊著每一個會動的身體。
身體,還撐得住嗎?
他已經半跪在地,但拳頭依然不知疲倦的攻擊著馬上就會將其淹沒的敵人。
“已經夠了。”
一道蒼老的歎息聲徹底宣告了陸峰的崩潰。他的身體覆蓋上一層灰黑色的靈力,遮蔽了魔偶的感知,將其拉進了安全位置。
而替換他的,則是那出手的老人。
“年輕人,真是拚命啊。”
嶽老抬頭看向海姒手中的三叉戟,微微一笑。
“當初,我們兩個險死還生的人約定好了,各自消滅這些魔獸,便一同離開這座島嶼,這麽多年來,我一直以為是我違約了,卻不曾想,她比我還更不守信。”
“就到此為止吧。”
老人的身上突然爆發出了極其強大的氣息,他的精神在一瞬間變得萎靡,氣勢卻如同壯年時代的全盛期一般!
“讓我赴未赴之約,做我未做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