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呼號。
行至這座小島已經大半個時辰,激蕩在耳旁的風雪一刻未停,天寒地凍之下,甚至隱隱有加劇之意。
大片大片的雪花之密集,甚至就要遮蔽海姒的視野,當她看向天空時,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蔚藍的天空也被烏雲徹底覆蓋,灰蒙蒙的天空壓下了一股無形的壓力。
久待在這種天氣之下,哪怕不被其影響身體,也會被其影響精神。
就如同現在的海姒。
她已經失去了剛剛來到這裡的樂趣,不耐煩的依靠著自己的尋寶本能,開始尋找埋藏在此地的各種靈寶。
對寶物的嗅覺自然不是海妖的被動,而是她歷經無數探險之後磨煉而出的,後天所形成的技能,說是按興趣做事的樂子人,但真正能調動起她興趣的,只有靈寶,靈材,靈植,和等同於這些價值,根骨卓越的“異常之人”。
在經手了無數寶貝之後,海妖甚至隱隱能看到這些靈寶身上所攜帶的“寶氣”,那些無形的意志在她的視覺下逐漸變化為有形之物,出現在她的視野中。
自己常用的靈寶,其寶氣足以將自己整個人覆蓋,約莫普通一些的靈寶,則是如籃球般大小,而她今生所見過最大的寶氣,則是來自於伊瑞拉身上。
平日裡根本看不到她的寶氣,但若是對方動手,就有那麽一瞬間,海姒可以看到她身上鋪天蓋地,近乎要吞噬一切的寶氣。
這家夥究竟是怎樣的大福運,大強勢之人?
但真正令她感興趣的,並非是她,而是陸峰。
陸峰身上的寶氣,為零,一點都沒有,就連常常在他身邊轉悠的林憶寧其寶氣都濃鬱無比,但陸峰本人卻毫無寶氣。
海姒時常以為是自己沒有注意到,但不論是尋常狀態,還是作戰之中,哪怕自己凝神注視,他身上都沒有任何寶氣顯現。
但他的天分卻無比卓然,他的實力也不容小覷,他本人亦非什麽頹廢之人,明顯是個好苗子,卻無一絲寶氣存在,這份異常讓海姒對他充滿了興趣,當初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決定把這家夥拉到自己船上。
現在想想,這是自己半生做出最正確的選擇也說不定。
腦子裡胡思亂想了好一會,隨手將一旁正在嘶吼的巨猿給凍成冰塊,把它看守的靈植連根拔起,海姒突然嘖了一聲。
無聊了。
開始無聊了。
她來這裡可不是專程為了這些尋常靈植而專門停下的,真有這種采藥的事情,也應該讓林憶寧來做!
誒?
好像有什麽不對,總之,她是受夠這種無趣的場合了。
隨手將藥材塞進自己的納戒之中,海姒的目光掃了一圈,精芒湧現,開始嘗試著找些其他令自己感興趣的目標。
之所以說是“其他”,是因為她在這座冰原的最終目標已經定好了。
那遠處的冰窟之中,正散發出足以令她感到滿意的寶氣,很明顯,那下面是一件重寶。
或者,是一場惡戰。
亦或者,二者得兼?
不論如何,好飯不怕晚,將最喜愛的東西留到最後吃也是她的喜歡,在吞下這一正餐之前,她還想再嘗嘗其他前菜。
周圍是沒什麽值得留意的寶氣,但往前走出不遠,海姒就發現了一處值得她動身的光暈。
有趣的是,那處寶氣的位置正好處於那通往水下的冰窟之上,隱匿在一處雪堆之後,二者光芒重疊,剛才才沒有看清。
走入雪堆之前,海姒繞著這小山一樣的雪堆轉了兩圈,才發現一個幾乎已經被積雪掩埋的路口。
就好像是許久之前有人特意挖出,但久未打理,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海姒略一揮手,門口堆積的積雪便被勁風吹拂而去,走入其中,不過兩步,海姒就看到了些不尋常的東西。
血。
是已經完全凍結,在地面上綻開的血液,若是將目光往前探去,就能看到在幽深的小路中,到處都是這般血液,似乎將整條小路都染成了血液之徑。
海姒微微眯眼,已經在腦海中構築出了一副畫面。
一個人拖著殘破的身體,一步一步緩慢的走進這冰堆之中,他身上的傷口是那般多,以至於以手按住也無法止血,只能無法制止的滴落在這地面之上,留下痕跡。
重傷之人嗎?
海姒微微沉吟,一手虛握,做好了突然出手的準備,才一步一步向著洞窟內走去。
踏,踏,踏。
海姒腳上蹬的是一雙平時愛穿的靴子,因而走在這堅硬的冰面上時,便發出了十分明顯的聲音。
再加上洞壁窄小而產生的回音,就好像是她踏步的聲音在追著她本人走一般,一路向前挺進,直到遇到了另一個生物。
一尊冰雕,這麽說似乎有些恰當,用更合理的描述,應該是——
一尊被凍成了冰雕的人。
晶瑩剔透的厚冰將宿主完全封死,透過冰層,可以看到原主人清秀的面龐,破碎不堪的身體,和她充斥著絕望與無神的眼神。
那是一個被冰封於此的女性武者,一路延伸到她腳下,甚至沾染了冰雕底座的血液也說明了一件事。
此處,正是她開掘而來,而目的……
恐怕是為了給自己造一座墳墓。
在這等寒天之地身受重傷,深知生存無望,因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為自己修建了一座冰雪墳墓,不至於曝屍荒野。
她走進這裡的時候,已經明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因而才有那種絕望到令人窒息的眼神。
即便對方死去已久,但屍體在冰封的作用下依舊保持著鮮活的樣子,那眼神也死死持續著,似乎,正在盯著海姒一般。
海姒的目光掃過冰雕的全身,最終聚集在她脖頸上的納物項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