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這夥人只是個例,絕大多數的船都像對面的蛟龍號一樣,有幾十甚至幾百號船員分工合作,專門乾體力活的水手比這個數量還要多出不少,而人多了,自然就有階級劃分,“普通水手”就是不如“精英水手”。
而蘇冷竹,則要再往上提幾級。
她在船上待著,卻不用負責任何整理船隻的工作,每天吃好喝好即可,原因無他,這姑娘就是專門用來乾架的“戰鬥員”。
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蘇冷竹隻身前往船艙底部。
身為距離海水最近,接觸海水時間最長的部位,船艙的最底層通常都是用來堆一些不在意潮濕的物件,甚至完全空置來隔絕濕氣,但黑珍珠號的布置卻完全相反,這地方不僅是貴重物品的儲物倉,還是另一個重要的地方——船長室。
屏氣凝息,蘇冷竹推開房門,雖然早有準備,但進門的瞬間,她還是被耀眼的金光晃了眼睛。
金銀財寶,並非比喻,而是每一樣都以極大的數量堆積在此處,巨量的各種金首飾金幣甚至金護甲和提煉的純金如泥土一般生生堆滿了凹陷的船底,堆出了平整的地面,而滿牆掛著的格式純銀製品和各種各樣擺放的靈寶則是最完美的掩映,借助著靈寶本身微弱近乎不可見的光源,這些金銀竟然將這無燈的密室映照的如同打了聚光燈一般。
而在這金碧輝煌的房間內,由黃金鋪就的道路上,有一個放在房間正中的座位。
與周邊的耀眼不同,那座位不知是用什麽材料打造,乃是一眼看過去便會感覺到“壓抑”般的純黑色。
而那寬大而又威嚴的座椅之上,正慵懶的靠著一個女人。
墨黑色的長發如同瀑布一般沿著扶手一路延伸到金色的地面上,墨色的長袍看著沉穩無比,卻透露出一股默然的奢華感。
極端的張揚,和極端的內斂,同時聚在一個人身上。
而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於,她的臉上附上了一層薄紗,只是矜持的女子用來遮掩自己羞意的小玩意放在她臉上,卻完美的遮住了她的面容,哪怕她完全沒有低頭隱藏,卻仍舊看不清那張臉。
蘇冷竹並沒有踏入,而是在房間門口單膝跪地,深深低頭,等待這一位的發落。
在“船長室”坐“主位”的自然沒有別人,正是這黑珍珠號的船長,真名不祥,被外界稱之為“不破的蚌”的女人!
但聽過這個名號的人,又有多少真的知道在那如蚌殼般堅硬的船身之內,包裹著這麽一塊珍寶呢?
“……”
女人沒有開口,但蘇冷竹卻聽到了什麽一般,點頭應答道:“多謝您的理解。”
說完這一句,她又安靜下來,如同在聆聽什麽一般。
“那個人?只是個不講武德的體修,實力低微,自不必考慮……呃?”
蘇冷竹一愣,抬頭驚訝的看向女人。
“讓他來?那是為何?難道說這一次只是表面上與蛟龍合作,實際上則要動手嗎?”
女人微微笑了,哪怕看不清她的面容,蘇冷竹卻感覺的到,她絕對是笑了。
“那個高挑的女人?這……屬下粗心了,的確未曾注意,未曾感受到她的靈力波動,還以為只是同乘的隨行者,未曾想過竟然是那種級別的大能者。”
“既然如此,還是要……屬下明白了。”
蘇冷竹低頭行禮,做出順從的姿態,卻仍然忍不住問道:“還望您理解,屬下實在不明,若是需要另一人,對方船上還有數位和屬下合得來的武者,比如那常交手的使弓箭的姑娘,為何必須……”
她的瞳孔猛的縮小,呼吸停滯,如同是遭受了重擊一般,整個身體都在原地完全僵住,一動不動。
折中狀態持續了數個呼吸,她才恢復常態,一邊大口大口的呼吸,一邊低聲下氣道:“屬下萬死!不應擅自揣度您的意思,請您放心,屬下絕對會辦好您吩咐的事情!”
言畢,就似這房間有某種極其恐怖的凶獸一般,蘇冷竹慌張的退出房間,帶上了門,這過分華麗的房間重回孤寂,只剩下一個漆黑如墨的座位,和其上一言不發的女人。
嘶——
奇特的聲音響起,女人的長發竟然在肉眼可見的快速生長,而這已經比她身體還要長的發絲在觸碰到地面黃金的瞬間,竟然如同遇上了熱油一般開始飛快的燃燒起黑色的火焰,並流出了某種黑色的液體。
在過長的黑發被黃金灼燒到完全脫離金子表面之後,那灼燒它的黃金也被徹底染成了黑色,蠕動著貼近了她身下的座位,隨後緊緊貼合其上,看不出一絲接合的痕跡。
女人微微低頭,看著被她腐蝕了一圈的黃金地表,一時無言。
進度變快了。
自己的轉換無可回逆,上一次出現機會是十二年前,自己沒能把握住,這一次便不可再放過。
雖然已經擁有了可靠的助力,但不能完全依賴他們,那些俗世的武者本想著能利用一番,但他們之中竟然有淵獄的魅妖,而且那股惱人的氣息……不會錯的,是“邪蹄”。
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能按原計劃直接出場了,如果被邪蹄發現,就絕對沒有機會,只能修改一下計劃,讓那個和邪蹄很親密的小子幫自己探探險,屆時只是收獲勝利果實的話,邪蹄是來不及阻止自己的。
她緩緩放松了自己的身體,慵懶的癱坐在那不知由多少金銀財寶熔鑄的漆黑王座之上,身上的衣服和如水的長發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完全遮蔽,與身下的座位融為一體。
人族,巫人,海妖和淵獄生物組成的聯盟嗎?還真是有意思。
那靜默漆黑微微一笑,於是滿地的金銀珠寶都不再閃耀,封閉的空間重歸黑暗,等待著下一次發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