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是有龍角的,不過繼承了歌龍一貫的含蓄,算是“委婉型”,只有手掌大小,而且是貼著頭生長,遠遠看去,就像頭冠一般。
但對方那對角……怎麽說呢。
用“張揚”形容,都有些謙虛了。
非常長,差一點就自己手臂一樣長,而且極其張揚的生長向了周身兩側,只是遵循身體生長規律才微微彎曲,流光縈繞,光是這對角看起來就十分唬人。
“似乎沒有自我介紹吧?”
對方也不介意她的眼神,又或者說,她似乎有些享受這種驚疑不定,又帶著些許畏懼的眼神。
口中說著禮貌的話,她卻沒有欠身行禮的意思。
“莊聽潮,你呢?”
“……玉聲。”
對面好像是直接報了真名,蚌稍加思考,也報上了“真名”。
“很不錯的名字,很配你呢。”
對方似乎很滿意她的回答,仔細看向自己後,突然吐出一句——
“你,是華彩龍?”
“……不是。”
蚌別過頭去,心中有些起伏。
果然……那個角,毫無疑問正是自己的“同族”。
而且,絕對是比較“普遍”的那一種!
普遍來講,所有龍種對歌龍都沒有任何抵抗力,會近乎瘋狂的將她們納入自己的伴侶之中,這個效果,無論性別。
以前的蚌,總是對這以訛傳訛的說法嗤之以鼻,認為這明顯是誇張的說法,今天她信了。
因為對方的眼中,已經露出了貪欲。
“那就是說……是歌龍咯?”
“是又如何?”
蚌沒有給出準確的回答,實際上她已經開始思考逃跑的路線。
自己病體未愈,若無必要,最好還是不要與這家夥戰鬥為好,如果她真有那種想法……自己可不想這一次的安心旅行泡湯。
好在,對方似乎保持住了自己的風度,彬彬有禮的上前,坐在池邊,盡量讓自己的視角顯得沒有那麽“高”。
低姿態更容易交流,和小動物是這樣,和女人也是這樣。
“放心,我與那些粗野的家夥們不同,只是來交個朋友的。”
交個朋友,出去喝點小酒,然後往床上帶是吧。
心中吐槽,蚌可是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只是隨意道:“莊小姐,也是來這裡放松的?”
“並非如此。”
莊聽潮的語氣中明顯加上了幾分自誇之意。
“此處籠之旅館,乃是我的產業。”
哦?
這句話可是在蚌的意料之外,就是說腳下這處溫泉,連帶著這城中的旅館,都在這家夥手底下嗎?
雖然巨龍有堆積財富的喜好,但親眼所見……原來如此,畢竟這種“產業”也毫無疑問的算作“財富”的一種嘛。
這家夥,真行啊。
“原來如此……確實要感謝您的盛情款待了。”
“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自己的溫泉明顯給她留下了不錯的印象,莊聽潮有些暗自得意,趁勢道:“若是不介意,入住之前,一同小酌兩杯?”
這就第二步了是吧?
心中暗罵一聲,蚌表面上仍然是雲淡風輕。
“抱歉,今日剛剛來到這裡行駛這麽久,我已經有些勞累了,還是改日再約吧。”
“改日再約”的意思其實是“最好別再見”,這點雙方都懂,但追人嘛,重要的就是一招死皮賴臉。
“我說,玉小姐,你可有什麽夢想嗎?”
“夢想?”
蚌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無憂無慮自在慣了,已經是自由之身,還有什麽夢想?”
“我想,應該是有的。”
莊聽潮微微一笑:“我的夢想,就是建造一處永存樂土。”
“正所謂極致的放松之處……桃源鄉是多麽美好啊,你不這麽覺得嗎?”
“無盡的款待,吃不完的佳肴,無止的療愈……”
“總之,先來小酌一杯吧。”
她取出酒杯,對著蚌微微示意,也不管對方的反應如何,便一飲而盡。
“在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我就知道,此處正是我實現夢想的地方,能夠構建出永恆至福樂土的理想場所。”
“絕大多數工作已經被它人完成,我所做的,不過是建造這些供歇腳的地方,來保證每個人賓至如歸,至此,也算是將我的夢想完成了一半。”
她再次飲下一口酒,暢快吐氣。
“啊,好酒。順帶一提,這酒液也是由我親自釀造,僅存此處的特殊品種,喝的慣嗎?”
“醇美無比。”
酒的確不錯,但蚌更在乎她的話。
“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夢想這東西,是無法否認的。”
“你自以為的沒有夢想,也不過是沒有意識到罷了。”
“哪怕是深海中漂遊的水母,也有自己的夢想,它的夢想就是活下去,然後吃飽飯,但當一隻水母擁有了更強的實力,已經不需要為活下去和吃飽飯發愁的時候,它反而會陷入空虛。”
“因為,它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了。”
莊聽潮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瓶。
“對我來說,也是一樣。”
“既然已經建造好了永恆的樂土,我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呢?漫長的時光裡,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長久的安寧之下,甚至連時間本身都顯得如此渺小,只有落壇和開壇的時候,我才能想起時間流逝。”
她輕輕點了點酒瓶。
“想一想吧,玉小姐……您肯定,也有自己尚待發掘的夢想,您終有一日,要去奮不顧身的為了它拚搏的。”
“……恕我難以理解。”
蚌冷哼一聲:“安逸的生活很不錯,這樣就夠了。”
“還不夠呢,玉小姐,還不夠呢。”
莊聽潮癡癡的笑著,那因酒氣而微微泛紅的臉頰,為她嬌柔的面容再填三分美感。
“食欲,睡眠欲,甚至是性欲……只要欲望不停,終有一日,人會發覺自己還是不滿足於現況,如果直到臨終前一刻才發現自己真正想做什麽,不就太晚了嗎?”
“最重要的是無悔啊,玉小姐……就算深潛大海的水母被扯的支離破碎,它最後的記憶中,也絕對不是對死亡的恐懼,而是自己決心潛下海底,那份最純粹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