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肯定是要說的,陸峰這個有屁就放的性格,和他從來不看對面說話是誰的態度,能不得罪人,多半是因為直到如今都有人給他兜著底。
要麽是林憶寧,要麽是伊瑞拉,有時候甚至是海姒……但現在只有他自己了。
陸峰依然端著那杯茶,一言不發。
“過來坐吧。”
蒼雲門主重新拿起了魚竿,輕抖了抖,提竿,竿上空空如也,沒有魚餌,也沒有魚。
他沒有說什麽,只是補了餌,又將其投下去。
蒼雲門主身邊只有一個小石凳,坐上去,正好和他隔桌相對,面對池塘,光輝投下,仿若將室外和室內分割成了兩條線。
而二人,就坐在那條線上。
“怎麽不喝?”
蒼雲門主還是沒有看他,這時陸峰才反應過來,那杯茶還是被自己端在手裡。
他也不廢話,仰頭直接把本來就沒啥量的茶水吞下肚,然後啪的一聲,把那小小的茶杯放在石桌上。
不自覺的咂吧咂吧嘴,陸峰才反應過來好像有些不太禮貌,便不再言語。
他也不會品茶,指望他說兩句什麽好聽話,那還是把林憶寧請過來烘托一下氣氛吧。
蒼雲門主好像等了挺久他的言語,直到魚鉤動了,他再次起竿還是空勾,他才忍不住道:“不評價一下?”
“……我不懂這些。”
陸峰方才搖了搖頭。
“我只會打架而已。”
“人生在世,你還年輕,不懂的東西可以慢慢學,修行也不是一頭扎進去便不管其他事的。”
他再次拋出魚竿,似乎無意般問道:“你如何看待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繁多,不知宗主問的是哪一件。”
陸峰沒有直接說,而是假情假意的問道。
他自然清楚蒼雲門主所說的自然是那死去的女修的事,但這話不應得由他來說,而應由蒼雲門主自己問出。
果然,他歎了口氣:“自然……是那霞光宗的女修,你對她的死,如何看待?”
這一次,陸峰沒有立刻回答。
他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方才道:“宗主,是想我說想聽的話,還是想我說我想說的話?”
“哦?”
這回答似乎有些出乎蒼雲門主的意料,在他的猜想中,陸峰無非是說出以上兩種其中的一種,但將這兩種選項明明白白的擺在他面前,要他自己選,這樣的回答倒是他想的未曾想過的,而他自己的選擇,在一定程度上也表達了自己的態度,陸峰又可以借著這個態度,再修改一下自己的說辭。
這後生還有幾分慧根。
陸峰有個錘子的慧根,他純粹是考慮到自己不會說話,恐怕說錯了得罪人,方才直接擺爛,讓蒼雲門主自己選。
蠢總比不會做事更好。
各懷心思之下,蒼雲門主笑道:“你覺得我想聽什麽?”
“那自然是死的好,為宗門盡忠,死而後已,正是一個弟子所能為宗門表達的最高體現,最終歸宿。”
陸峰說的極快,很明顯這話他已經醞釀許久了。
不過也就這麽一句。
“就完了?”
蒼雲門主追問道。
“就完了。”
陸峰點點頭,沒有露出更多表情。
蒼雲門主也點點頭,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臉上帶了些笑意。
“呵呵,那你想說的又是什麽?”
“我想說那傻逼宗主該死了。”
直言不諱莫過如此。
“自然我不反對,那宗門中肯定還有許多如那女子一般一心向善,正氣凜然的弟子,她們只是站錯了位置而已,但僅僅以我看到的霞光宗,和霞光宗的宗主,構築,他們對弟子的態度,我便認為這傻逼宗門早該死了。”
“一個把弟子的性命當做道具一般消耗的宗門,一個熱衷於內鬥,只為了讓自己獲得更多利益的宗門,他們站在正道之上,卻隻拿正道作為墊腳石,而不是自己應踏的路,這就足夠把這傻逼宗門埋在土裡一百遍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有可能,我想親手乾掉那個傻逼宗主,他敢對憶寧下死手,我終有一日要親手宰了他。”
不像是弟子能說得出的話。
蒼雲門主心中微動,這小子……他絕對清楚那霞光宗主有多強,即便如此,他卻敢說出這種話,而且說這話之時,眼中毫無懼意。
要麽是蠢的離譜,要麽,是極端自信!
“他有凝虛巔峰,你憑什麽認為自己可殺他?”
蒼雲門主一時甚至不急於和他辯論之前那些,而是如此問道。
“因為憶寧是我道侶。”
這是陸峰的回答。
在蒼雲門主看來,十分唯心的回答。
就因為那女修是他道侶,為了道侶,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意思嗎?
作為一個年輕人,有這份意志和火氣,是值得稱讚的程度,狂而不狂妄,燥而不急躁。
他自己說過,自己不懂別的,只會打架,但卻十分清楚該為誰打架,對誰出拳,這一點通過他剛才對霞光宗的印象便了判別。
是個好苗子。
霞光宗主心中讚賞,卻不知陸峰壓根兒就不是這個意思。
林憶寧是他的道侶,除此之外,陸峰還有一個道侶。
現在不知道在哪浪的海姒。
雖然很難說兩人這種關系如何評價,但陸峰清楚,若是他把這件事完完整整的轉述給海姒,這娘們第二天就能扛著蛟龍號給霞光宗來一炮,親自把霞光宗主打的只剩一口氣,讓陸峰自己來收人頭。
我的確也就這個樣子而已,但是我他媽有女人,吃軟飯有什麽不好?我不僅敢吃,我特麽還敢配一壇酒撒歡吃!
當然,這話放到明面說就有點太跌逼格了,因而他只是念叨了一句,林憶寧是自己的道侶,一副莫欺少年窮的樣子。
看宗主這幅老懷大慰的樣子,應該是順利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