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謔啊。”
陸峰輕松撥開面前的圍觀群眾,蹲下身子,將那上半截屍體翻了過來,發出一聲驚歎。
還真是,這不就是剛才一臉不耐煩那家夥嗎?
說實話,他翻動屍體這個動作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層面都會給人帶來相當大的不適感,但是在這種本身就血腥的地方,反而沒人在意。
他們更在意的是這個事實:有人死了,死在了鬥技場外。
不過話再說回來——其實這種事也很稀松平常。
在這種地方乾侍者這個貼人的活實在太危險了,畢竟像陸峰這種老好人是少之又少,絕大多數都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更甚者還有純粹沒事閑的就去砍人的家夥,也不乏少數。
他可能只是一時嘴賤惹了不該惹得人——實際上,的確如此。
至於凶手,陸峰也的確認識,或者說大概算是認識。
就是那個自我批判一番之後被陸峰打擊的失去自信心的斬鐵。
事情的經過其實也很簡單——小心眼的侍者認為陸峰這種邋遢的人完全就是個毫無威脅的廢物,而剛剛巧的,他之所以能在這個全鎮最大的鬥技場工作,是因為他有個管理部的親戚。
心生怨恨之下,他直接托人安排了陸峰的下一場對手,對,就是最近大熱門的斬鐵。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斬鐵腦瓜子嗡的一下。
我打nm!
剛全方面的意識到自己和他對上必死無疑,然後開始想方設法的遠離之時,你給我安排了一個必須打起來的環境?
再加上他的確是熱門,人氣較高,把整件事情反推一下找到始作俑者,對他來說並不難,步步逼近的死亡威脅讓他怒火攻心,這怒火一攻心,背後的刀就收不住了。
再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陸峰倒是不太感興趣,雖然他不知道真相,哪怕他是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感興趣。
因而只是扒拉了兩下屍體,他便若無其事的走了出去,並在不遠處找到了一開始自己身邊的侍者。
“我的下一場什麽時候安排?”
他更關心這個。
侍者也在找他,見陸峰過來了,趕緊印上去,神情和態度都恭敬了許多,
開玩笑,上一個不恭敬的已經躺地上了。
“周匡大人,鑒於您的情況特殊,我已經跟舵主商量過了。”
“他說了,如果能擊敗下一場的對手,他會很樂意跟你談談。”
“哦?”
陸峰稍稍有些意外,怎麽,原本定下的可是八場,這兩場還沒打已經給自己指明方向了。
“還有,舵主他提過了,若是您沒有定居的場所,他可以為您提供獨棟的房間,全由您一個人決定,當然,不會有任何監視。”
陸峰微微一笑,這位未見面的舵主倒是聰明,竟然能從蛛絲馬跡之中分析出自己是外來人。
也好,正好自己也沒個落腳的地方,先住下,再從長計議。
“所以,下一場?”
“已經為您安排妥當了,若您不介意,半個時辰後即可開始。”
“那便準備吧,我隨時都可以。”
陸峰擺了擺手,他自然是隨時準備好的。
侍者躬身示意,快步退去安排相關事宜了。
半個時辰過得飛快,不久,陸峰就在侍者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新的鬥技場。
這個鬥技場,可就比之前那個略顯逼仄的鬥技場寬敞多了,不僅場地擴大了幾倍有余,就連看台上的觀眾也是座無虛席,唯一可惜的是,擂台旁似乎設置了某種隔絕聲音的結節,陸峰看得見這些人在激動的跳腳,但完全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這麽看起來,還挺滑稽的。
在身後的鐵門隆隆關上之後,自己這一場的對手也從對面的鐵門中緩緩走出。
“哦?”
陸峰借著昏暗的光線看清了來者。
“你不是那個……叫什麽來著?”
他沒問名字。
對面的斬鐵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自己因恐懼而顫抖的身體。
他抱了抱拳,微微躬身。
“在下斬鐵。”
“哦哦。”
陸峰點了點頭,二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於是陸峰錯開雙腳,擺出架勢。
“那我要攻了。”
“在此之前!”
斬鐵的聲音猛然變大,喝止了陸峰的動作。
“嚇我一跳……幹什麽?”
“那個……”
他緩緩站直了身體,再次拱了拱手。
“武者以信禮為風,二者切磋,應點到即止即可。”
“謂兵者,無非鉦殺者也,你我見於此處而非戰場,實乃幸事,更應以禮相待。”
陸峰歪了一下頭,一時間沒理解。
突然說啥呢?
其實斬鐵的意思很簡單——
他不想死。
沒錯,經歷了半個時辰的思考之後,他決定用自己最不擅長的交流來保住這條命。
倒不是說他非要挑自己不擅長的部分,主要是因為,他最擅長的就是打架。
這一點,他不如陸峰。
順位下去,交流算是比較合理且常見的手段了。
至少的確對陸峰有用。
“我要攻過去了。”
他不耐煩了。
斬鐵冷靜的抬起一隻微微顫抖的手,搖了搖。
“不必如此。”
“我看出你志不在此,又正巧你我都是使刀之人,利落些吧。”
他身體下伏,手握刀柄,擺出自己最擅長,也是最強的起手勢。
“我只出一刀,最強一刀,若是你能接下,我便自願認輸。”
陸峰倒是想說“糊塗,打死你也是我贏”,但斬鐵說的也沒錯——他不是來打架的,相比於過程,他更在意自己贏了這個結果。
能快捷些,還是快捷些好。
至於吃下這一刀——陸峰倒沒有什麽防禦手段。
在此之前,他都是一直靠自己強大的身體素質硬頂對手的攻擊,可是如今嘛……
他摘下右手的束帶,想了想,又摘下手肘的。
“來。”
如今,限制和格擋,對他來說非常輕松。
聽到這聲肯定的答覆,斬鐵松了口氣。
他已經贏了。
不是這場比賽,而是對自己生命的賭博。他,已經贏了。
這就是求生欲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