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漂浮已經有兩天。
除了時不時出來觀察一下周圍,林憶寧幾乎無時無刻都待在房間了。
這塊寶石哪怕是身在內部,也可探查附近數米的蹤跡,相當方便,雖然視野不算遠,但保證自己的安全已經足夠了。
林憶寧如今,正看著面前裝滿海水的罐子,皺起眉頭。
畫眉和慕流雲的虛影一左一右的站在她身後,同樣凝視著那罐海水。
畫眉其實是感覺自己有些格格不入,這海水除了有些發黑,並無異狀,也不知道這二位眉頭緊鎖的,是看見了什麽,但又不好問出口,只能忐忑不安的站在這裡。
“有感覺嗎?”
林憶寧突然開口。
“我不好說,雖然在蜃樓待了許久,但……我不好說。”
慕流雲清楚,她問的是這瓶中之水可有窺得深淵的氣息,但她本人目睹那深淵之子也就幾個時辰,實在不好分辨。
林憶寧自然也是親眼見過深淵之子的,不過她的理由也一樣,僅憑那點駁雜的記憶實在難以對照。
船外的氣氛陰森,在沒有燈的情況下,整個小舟就如同已經融入黑夜之中,不分彼此。
“我可是聽說了這附近的海域,有那些喪屍才來的。”
“那些家夥嗎?”
這她倒是知道。
“那些最低級的亡者只有最簡單的思維就是攻擊附近的一切活物,哪怕曾經這裡有大量喪屍,只怕如今已經盲目的追著魚群而去了吧。”
“的確如此,但我在意的不是這個。”
林憶寧點了點腳下。
“如果說這裡出現了大量喪屍,是否可以認為,這正下方的海床表示蜃樓墜落之處?”
“倒是個說法。”
慕流雲點點頭,又搖搖頭:“就算知道了這些有什麽用?你又不可能潛進海床之下。”
“再者說,哪怕你真下去了,陸峰也未必可能在下面,他或許早就找到方法離開海底,去陸地上了。”
“急什麽。”
林憶寧笑了笑。
“我的確很想見他,但還沒到那種失心瘋的程度。”
“大多數情況下,我都是會訴諸理性的。”
她折出半杯海水,試圖遞給身後的慕流雲。
“來一口?”
“……你這樣子和理性真的很難聯系到一起。”
不過倒是和以前活潑的樣子有幾分相像。
看著被子裡渾濁的液體,林憶寧的思緒卻飛到了別處。
…………
“你寫什麽呢?”
前往蜃樓的路上,陸峰發現身邊的姑娘不時會掏出本子記錄些什麽。
她這目盲之人還能寫字,當真強大。
“一些記錄,以防萬一。”
她指著遠處的高塔:“這玩意看著就邪門,如果以後還能遇到類似的東西,也好有個對照,之前那個深淵之子就是情急之下無所準備,缺了這麽一份筆錄。”
“那個就別管了,反正以後八成遇不到第二隻。”
陸峰聳了聳肩,任由她做著可能的無用功。
…………
這不就遇上了嗎?
林憶寧歎了口氣,還是分辨不出這東西究竟是否來自深淵。
“我出去透口氣。”
心念一動,林憶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小舟上。
此刻剛剛入夜,夏日的涼夜並沒有太多冷意,但附近翻滾的波濤卻讓她感受到一絲不經意的淒涼。
孤身許久了。
失去了陸峰之後,林憶寧再也沒有感受過,何謂安全感,甚至在入眠之前都要警覺一番,亦不敢放心的入睡。
縱然,時不時來探望的烏雅薇和依附於自己的畫眉都算是友方,但即便如此,林憶寧仍然不敢放松。
似乎輕松這種情緒已經從她的生命中消失,如今的她並不是刻意皺起眉頭,只是不做任何表情時,那張臉便不由自主的不悅起來。
此刻說是出來透透風,實際上還是想自己待一會——什麽環境都好,孤寂些也不錯,至少,還能靜心。
看著天空中的圓月,林憶寧一時無言。
她突然回頭,死死盯著遠處的黑影。
在這黑夜之中,不會發光的東西都已經被夜色吞沒,但夜色本身卻無法掩蓋林憶寧破虛的左眼。
那白色的瞳孔似乎在熠熠閃光,在她的目光之中,一團黑影正乘著風浪,向自己這邊蠕動而來。
“原本還想著會不會定位有問題……”
看清了來著,陸峰眉頭一皺。
“還真是來對地方了。”
“怎麽了?”
看到林憶寧的樣子,畫眉握著慕流雲出現在小舟的另一邊。
“沒什麽……只是找到了來這的目標而已。”
看著那隻喪屍在水裡撲騰幾下,便被海浪拍進水底,林憶寧有些無語。
“你說得對,這些家夥恐怕早就四散到不知何處了。”
“那我們要不要……”
她想說我們要不要靠岸回去,又想起林憶寧出海一是為了確認這件事,二是為了避那些幫派的風頭,又改了後半句。
“要不要再待幾天?”
“沒必要,可以回去了。”
林憶寧抄起一旁的船槳,不緊不慢的調整船頭的方向。
“既然確定了這裡沒消息,索性就在附近找找,畢竟離這處水域最近的陸地,便是港口了。”
“哪怕陸峰不在此處,他路過港口時,也要聽到一個鬧得正歡的林小姐的名號。”
“……你這已經算是不擇手段了。”
雖然純屬那些幫派咎由自取,但身為名門正派,慕流雲對林憶寧這種為了道侶無所不作的行為感到有些擔憂。
“不擇手段嗎?”
林憶寧沒有回頭看她,只是語氣中有些笑意。
“流雲,你可有道侶嗎?”
“……自是沒有的,以後估計也不會有。”
慕流雲說這話有些別扭,她生前便鑽心修行,沉迷遊覽,哪有功夫與男人談心。
林憶寧回過頭看著她,那異色的雙眸在夜色映照下發出詭異的光。
“那你恐怕永遠不會明白,沒什麽比有一個道侶,更加讓人不擇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