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
自下山以來,陸峰第一次感覺到了憤怒的存在。
當初初識林憶寧時,她那貪得無厭的師兄沒能讓陸峰感到憤怒,只有可笑。
在八級天時,那些李家弟子沒能讓陸峰感到憤怒,只有無趣。
出城之後,李家的死皮賴臉沒能讓他感到憤怒,只有可憐。
但如今,他憤怒了。
憤怒的同時,伴隨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自己變強,是為了什麽?
在以前這個問題有一個明確的答案——為了復仇。
但在復仇之後,自己變強,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高人一等,顯聖人間嗎?不是的。
是為了在亂世之中,求一安寧之處嗎?不是的。
是為了以力證道,殺人奪寶嗎?也不是的。
林憶寧雙目流血靠在那裡的畫面,他終身難忘,因為這一刻,他才發覺過來,自己想要變強的唯一理由是什麽。
那就是保護,為了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但他連這個都沒做到。
看著無力依靠的林憶寧,陸峰突的雙目赤紅。
怒。
憤怒不需要言語,不需要歇斯底裡的發泄和爆發,甚至在極怒的瞬間,他的心思瞬間沉寂到了極靜的境界。
在那充血的雙目之中,目標只剩下了一個。
核,深淵之核。
早已枯竭的靈力被陸峰生生榨取出來,瘋狂湧入手中初月之上,在出鞘的刹那,那赤紅的刀芒似乎都多了幾分血色。
“死!”
隨著震聲的呼喊,璀璨的初月一掃而過,但那深淵之核卻好整以暇的端立不動,視斬擊如無物,卻有好似在以無聲嘲笑著陸峰的無能。
靈力枯竭帶來了極大的反噬感,近乎使其昏厥,但現如今陸峰又怎會在意這反噬之感?
林憶寧不惜生生剜出雙目也要阻止的邪祟,又怎能因他這小小的反噬之感而在他手下逃脫?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陸峰猶如踏入癲狂一般,手中初月瘋狂斬擊,那不斷揮舞的赤紅刀光好似真的勾出了一輪血色彎月一般,那輕盈的刀身在他不斷的揮舞之下似乎愈發輕盈也愈發鋒利,但卻仍然無法對深淵之核造成哪怕一絲一毫的傷害。
自己真的這般孱弱嗎?
她以雙目換來的機會,這般無所顧忌的攻擊機會,自己也要因無能而浪費掉嗎?
讓我砍了他!就這一次,什麽代價都好,讓我砍了這畜生!
上頭的陸峰開始無用功般想著他認知所得的一切祈求,祈求著什麽物件,能讓他把握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然後,他的祈求,得到了回應。
“想要嗎?力量?”
那聲音十分悅耳,又帶著一絲玩味之色,最重要的是,它並非是從何處而來,而是從陸峰的體內發出,直達大腦。
“不好!”
乾老低喝一聲:“此乃你那血煉神兵的劍靈所誘惑,陸小子,切不可回應,以你現在的實力,要掌握劍靈還為時尚早,若是這劍靈蘇醒,輕則寶兵離體,你重傷不起,若是它反噬而來,只怕你小命不保!”
陸峰沉默了,他停下手上的動作,將初月納入鞘中。
“小命不保?”
他笑了,笑容中有些癲狂。
“那又如何?”
“憶寧她一介女流之輩,尚有挖眼杜絕後患之果敢,若我堂堂七尺男兒,只因這點恐懼便畏首不前,那又怎敢自稱什麽武者,怎敢自稱什麽男人?”
血色迸射,陸峰竟然生生燃燒自己的精血,催動著靈力生成,試圖以此強行喚出驚虹。
“這才像樣!”
那聲音多了幾分愉悅,語氣中也填上了幾分蠱惑之色。
“來吧,小家夥,再多貢獻精血給吾,待吾完全蘇醒,無論什麽邪祟都不是我一合之敵。”
“將精血獻於吾身,以神魂滋潤吾魄,貢靈力以恭迎吾,將近世間!”
“血煉神兵,斬盡吾敵!”
“血煉……神兵!”
陸峰模仿著它的口氣,體內精血不要命般供養而出,就要強行喚醒沉睡已久的劍靈。
“不可,若是再輸送精血,你的境界要打折扣不說,未來的天資也會永久降低,現在停手,還來得及!”
乾老急急勸誡,但如今陸峰如何聽的見這種話,隻管將一身精血盡數納入丹田,再往那貪得無厭的大口喂去。
最後,他終於頂不住了。
在瀕臨倒下的瞬間,他的眼前閃過了一抹紅色的倩影。
眼前一黑,陸峰轉瞬間便要往地面栽倒,半米,一米,眼看著他的頭就要碰到地上,卻突然止住了倒勢。
那具身體好似僵硬在半空一般,竟然生生止住不再動彈!
而後,他漆黑的瞳孔被一抹血色替代。
那張堅毅的面孔竟然露出了一抹妖豔的笑容,那近乎倒下的軀體以一種詭異的樣子生生挺起,直立起來,單手叉腰,猩紅的眸子掃過周圍,看著竟然有些……妖媚。
“真是不幸,剛剛蘇醒竟然就簡單這種惡心的地方。”
“這小家夥最後的心願似乎就是斬殺此寮……也罷,這下面來的畜生的確令吾不約,就當是取了你這身體的報答好了。”
如同自言自語般念叨了兩句,“陸峰”緩緩抬起右手,頃刻間,四面八方的天地靈氣猶如風暴一般瘋狂向他手中凝聚而來,在他掌心之上緩緩幻化出了一柄利劍。
那劍似真似幻,明明通體都是靈氣構成,卻如同真實的利劍一般,那劍鋒甚至散發著凜凜劍氣,難見其真容。
“這具軀體還真是弱小,想要動用本體是不太可能了,也罷,待吾從此處離開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恢復狀態。”
他輕笑一聲,指尖輕點,那靈氣長劍猶如聽到召喚一般,自天空緩緩落下。
這一劍極其緩慢,慢到了哪怕孩童也可以輕松躲開,但威勢卻極其強大,劍刃每移動一寸,威勢便漲一分,不過幾息,其強度便十分恐怖,到了最後,滔天的威勢已經盡數收入劍鋒之中,使得劍刃就猶如凡鐵一般。
而這塊凡鐵,就像切豆腐一樣,將陸峰費勁手段都無法傷之分毫的深淵之核,輕松切開,就連內裡脆弱的組織部分,也被它以流露出的劍氣攪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