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城所驅車的公路,是魔導國首都的[13工程]中的項目之一,又稱[國道001]。
在這條道路之上,設立有多個關卡檢查點,每個檢查點都配備有一個B級的特種部隊,直接受[軍部]的統一管理。
換言之,從理論上講,就算[國安處]的情報沒有疏漏,也唯獨這條國道不可能出現任何的差錯。
畢竟,在如今魔導國政府力量碾壓於恐怖組織的大格局中,在這條道上鬧事,其結果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在小轎車疾馳的這段時間裡,關城才心裡多少有個底。
……
在大道的兩旁,路燈的光亮高懸在半空之中,整整齊齊的列成一線,一直延續到視野的盡頭。
隱約能夠看見的花草樹木,全是記憶中的曇花一現。
只在一個眨眼之間,便轉瞬而逝,遠遠的被拋在了車尾的那片黑暗之中。
那,是某種被吞噬的美好。
……
子韻就是如此,自駕車以來,自始至終一聲不吭的,單純只是用手指在窗霧中作畫。
最開始,它是一條不知所雲的曲線,接連拐過人生的三次大彎,才將首尾相連,作出來一個心狀。
看罷,子韻頓了幾秒。然後在下一個淺笑之間,又在不遠處給它畫了個伴。
接著,手指利索一線而下,憑空中橫插一支穿心箭。
只可惜,箭隻射穿了一隻,而另一隻連箭頭都未能碰到。
“……”話已至此,子韻卻在這時愣住了。手指定格在箭頭的一點,似乎再也無法移動。
不出多久,指下的霧氣化水,順著車窗,毫無邏輯的流下一條歪歪扭扭水線。
這,很像淚痕。
“如果兩顆心一開始就很近的話,說不定箭頭就能插入了。”見子韻愣了神,關城沒忍住插話道。
“可是……”子韻的聲音有些沙啞。“如果我一開始能把箭身作長,也能穿插到第一顆心裡啊……”
“嗯……”關城予以認可的點了點頭。
車內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微妙與尷尬起來。
轉而,關城又說道:“但你想想,若是你一開始就把箭身拉長,整幅作品的美感要拉低不少吧?”
“那心呢?”子韻有些激動的偏過頭來。“那畫上兩顆稍有距離的心,如果沒能通過某種羈絆而聯系在一起,那不會顯得很蒼白嗎!?”
“……”聽罷,關城一時語塞,有些說不上話。
“所以……所以……”子韻似乎還有話要補充。“錯,並不在箭本身,只是我不太擅長作畫而已……”
說著說著,關城感覺子韻仿佛要哭出來了一般。
見狀,關城想說些什麽,卻發現當自己張開口時,只能看著情緒錯亂的子韻發愣,半天吐不出來一個字。
沉默,一如既往的沉默。
久之,隨著車窗上的一層霧氣又被重新打上,車內的氣氛也已然緩和了不少。
子韻從剛剛的失態中回過神來,偏著身子,似乎在刻意遠離關城。
對此,關城也沒有表現出有多少的不適。反而是趁著情緒緩和,又接起方才的那個話題,道:
“子韻。”
“嗯?”子韻似乎不太想說話的樣子。
“問你一個問題,如果在一個雪花紛飛季節。滿目平整的銀裝素裹和被孩童玩耍過的雪場,你更喜歡哪個?”
“前者……吧。”子韻自己也有些不敢確信的樣子。
“為什麽?”
“因為……玩耍過的雪場會充滿腳印,一切看起來都亂糟糟的…..”
“我也是……”關城的語氣變得放松起來。“就像車窗上重新被打上的霧氣一樣,現在的它,沒有任何的突兀之處,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聽罷,下意識地,子韻迅速把臉側了過去,眼神中有些說不出的震驚。
“所以啊……”關城接著說道。“正如你所說的,錯的並不在箭。但是,錯的也不在你的畫技。”
“那……?”子韻有些乍舌。
“倘若我們追求的是美感的話,那麽錯的應該是那兩顆心吧……”關城的眼神變得深邃而凝重。
“為什麽?”
“因為兩顆心的出現,所以原來的美感會被打破,也所以你的情緒才會掀起波瀾,更所以才會有我們如此傷感的對話……”
“嗯……”雖然子韻不想認同,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是說,這兩顆心……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在嗎?”子韻又追問道,聲音聽起來好像在發抖。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聽我說,子韻。”關城的聲音轉而變得溫柔。“如果第一顆心的世界裡不存在第二顆心的話,那你的作品將會超越霧氣本身的美。”
“啊?……”子韻聲音輕輕地,眼眶中已有水光湧動。
“……”見到這副光景,關城本能的選擇了沉默。
因為關城明白,該傳達的也已經傳達了。後面的事,也不該再由他來插嘴。
“……”
子韻,我並無惡意。
只是——
想讓你放棄罷了。
……
……
畢竟:
沒有任何事物會有絕對停滯不前的現象,沒有。
正如我(關城)所駕駛的這輛[保衛者]一般,即便是在雨天,也會選擇踏過積水而前進。
就像大多數人所說的那樣。
不能執迷於眼前的風景,應該多走走看看才是。
……
“那,如果第一顆心想遇見第二顆心呢!?”子韻紅潤著眼眶,一副不甘示弱的模樣。
“……”而這個回答,也正是關城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說辭中,所疏忽的最關鍵最致命的一個!
聽罷,關城的臉上已透露出來幾分驚恐失色。
不過,倒不是因為被子韻意料之外的說法而撼動。
而是——
關城能依稀可見,一顆火箭彈正向自己飛來……
……
轟!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