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歎了口氣：“知道了知道了，來，一起把她抬到木桶裡，這樣身子一下就暖起來了。”

  安初夏被搬到了木桶裡面，蒼白的臉慢慢地恢復了一些血色。

  “我去給她燒點粥，也不知道那樣飄了多久了，欣欣，你好好看著她。悅悅，你去千叔家買點瘦肉來，順便問問，這附近有沒有誰家的姑娘不見了的。”老奶奶說著，連忙去廚房那邊了。

  “我還沒吃飯呢！”徐悅對著奶奶的背影說了句，緊接著歎了口氣地說道：“我都快要被餓死了！還讓我去跑腿！”

  徐欣一邊扶著安初夏的肩膀，以免她坐不住倒下去，一邊轉頭看著徐欣說道：“不然這樣吧，我去千叔家裡，你扶著她。”

  “我才不要！”徐欣一口拒絕：“還是你扶著她吧，我看著她的臉就覺得看到了一堆的錢。我走了。”

  她說完，拿了傘出門了。

  外面大雨傾盆，她小心地避開水坑，往距離千叔家走去。

  “呀！悅悅！”千叔家門口，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走了上來：“大下雨的，你怎麽來了？你家的船栓好了嗎？可別被水衝走了。”

  少年的皮膚有點黑，但是長得倒也算是陽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十分討喜。

  看到少年，徐悅的臉上泛起笑意：“千鑫哥哥，我是來買肉的，還有肉嗎？”

  “那我得問問我爸。”叫做千鑫的少年一邊說著，一邊把徐悅領進屋。

  他家的房子比徐悅家氣派多了，三層的小洋房，院子裡被裝飾成了一個小花園，是這一帶人裡富裕一些的人家了。

  “爸，悅悅來了，問我們還有沒有肉。”千鑫仰頭對著樓上喊。

  樓上傳來拖鞋的踢踏聲，探出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臉，男人目光和藹地看下來：“正好今天沒賣完，還留了點在冰櫃裡，你等等，我這就去給你割一塊。”

  徐悅答應著，轉頭看著千鑫說道：“千鑫哥哥，明天你有時間嗎？我們去市裡玩吧，我讓奶奶給我錢，去買一套睡衣，你陪我吧！”

  千鑫想了想，微搖了搖頭：“這麽大雨，可能明天也還不會停，還是不要去了吧。我下次再陪你好了。”

  徐悅眼中劃過失落，但很快眼眸又亮了起來：“那說了，等過幾天有空了，不下雨的話你就陪我去市裡。”

  “好。”千鑫無可奈何地答應著，恰在此時又響起了拖鞋的聲音。

  很快千叔就走了下來，手裡拿著一個塑料袋，裡面裝著一塊瘦豬肉。

  “拿好了。”千叔走過來，遞上袋子隨口問了句：“都已經六點多了，還沒吃晚飯呀？”

  徐悅這才想起正事，皺著小小的眉頭說道：“都怪那個女的，我們才這麽晚吃飯的，而且這肉還是給她煮粥的，我們的晚飯還沒有著落呢。

  “那個女的？”千叔疑惑地看過去，跟千鑫對視了一眼說道：“你媽回來了？”

  “才不是！”徐悅跺了一下腳：“那個不要我們的老女人才不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那是誰？”千鑫疑惑地問道。

  “是一個跟我姐年紀差不多的女生，我們栓船的時候看到她躺在一塊浮木上，我們幾個就把她救下來了，她現在還沒醒呢，不過奶奶說，暖一下身子應該就很快會醒過來。”徐悅說著，伸出沒有拎著豬肉的手，可憐兮兮地說道：“你們看，我的手都因為拉繩子，磨破了皮呢！”

  “還有這樣的事！”千叔眼裡寫滿了驚訝。

  “是啊。”徐悅連連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看著千叔問道：“奶奶讓我問你，你知不知道附近有沒有有人家的女兒跳江的，或是失蹤的？”

  “沒有。”千叔搖了搖頭，忽而吸了一口氣：“我好想看到電視上的新聞說，A市一個很大的集團的少奶奶跳江了。不知道會不會是你們救的這個人？”

  如果真是那個人的話，那可就發達了！

  徐悅想都沒想就搖頭了：“肯定不是！她年齡也就十七八歲吧，跟我姐一樣，能是少奶奶嗎？而且，救上來的時候，她衣服破破爛爛的，根本不可能是大戶人家的人啦！”

  雖然那臉蛋確實比她漂亮，可是，指不定是人家的二奶，被拋棄之後跳江了。

  “不是就算了，如果是就太好了，你們家就可以讓她出錢幫忙翻修一下。老太太也不用那麽辛苦了。”千叔歎息了一聲，說道：“我賣豬肉的時候會幫你留意一下的，時間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一會兒老太太該催了。千鑫，天黑了，你帶電筒送悅悅回去。”

  “好。”千鑫懂事地點頭：“悅悅，你等等我，我去拿手電筒。”

  “恩。”徐悅點頭，眼中流露出滿滿的歡喜。年少的人啊，一雙眼睛就能被人一眼看到底，自己內心的所有想法全都寫在了那眼睛裡。

  雨漸漸小去了，兩個人各趁著一把傘，一路無話，徐悅卻是一路笑著的。

  “奶奶，我回來了！”一進院子，徐悅就大聲喊道：“千鑫哥哥來了，是他送我回來的！”

  “這麽慢，粥糊了吧！”老奶奶從廚房裡走出來，手裡端著一碗薑湯：“我熬了薑湯先給她喝下，你把肉放到冰箱裡去，然後把飯熱一熱，炒一盤卷心菜。千鑫啊，你先坐會兒，我忘了把種的老薑讓悅悅帶給你了，等等我拿給你。”

  “好。”千鑫回答著，走到了徐悅和徐欣兩個人住的房間門口，當然，此刻躺在裡面床上的，是那個被救回來的女生。

  老奶奶把碗放在一邊的凳子上，言語輕巧地說道：“我扶你起來，先把薑湯給喝了。欣欣已經去給你拔退燒用的草藥了，就在這附近，很快就回來。”

  “恩……”女生試圖擠出一個感激的笑容，然而費了半天的勁，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借著老奶奶的力氣，她勉強坐了起來，發覺自己身上穿著厚厚的睡衣。

  老奶奶一邊扶著女生，一邊試著去拿另一頭的枕頭，然而距離太遠，夠不到，隻好轉頭對著門口喊道：“千鑫，你進來，把那頭的枕頭遞給我。”

  “好。”千鑫連忙走了進來，拿起另一頭的枕頭，走到床頭遞給老奶奶。

  老奶奶把枕頭墊在了女生的背後，可剛一松手，女生就往旁邊倒去。

  千鑫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目光下意識地落在她的臉上，眼中浮起一陣驚豔。

  “你沒事吧？”他扶著她瘦弱的肩，忍不住開口詢問。

  女生搖了搖頭，似乎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連他隔著這麽厚的睡衣，都能夠感覺到她身上在發燙。一定燒得不輕，那麽大的雨，在江上飄著也不知道飄了多久。

  “扶著她，我喂她喝薑湯。”老奶奶歎了口氣：“雖然發著燒，可是身體裡肯定是寒的，先驅驅寒，一會兒我去給你熬粥。”

  女生微點了下頭，半張開嘴巴，暖暖的薑湯喝下去，似乎真的感覺好一些了。

  “你叫什麽？”身側的少年問道。

  “安……安初……”她說了兩個字，猛地一陣咳嗽，連帶著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隻覺喉嚨火燒一樣痛。

  “快別說話了。”老奶奶連忙說道，拿了紙巾幫她擦嘴：“等你身體好些了再說話，現在先存點力氣，你看你連坐都坐不穩。來，張口。”

  千鑫臉上略過了一絲歉意，似乎是在抱歉自己不應該問她問題的，這個時候，身體最重要。

  喝完了薑湯，千鑫按照老奶奶的吩咐把她安置好，沒多久，她就沉沉地睡去了。夢裡，她又一次從大橋上掉下來，感受著死亡的來臨……

  “冷……”她顫抖著嘴唇，冒出了這麽一個字。

  “奶奶，她說冷。”千鑫緊張地看向老奶奶，提議道：“不然把她帶到我家裡吧，我家有空調。”

  “空調可不是什麽好東西。”老奶奶搖搖頭：“而且這天氣……把她帶到你那裡又要一番折騰。你看著她，我去再抱一床被子來，發燒就是會這樣，忽冷忽熱的。”

  老奶奶念叨著，走出了房間。

  “你叫安初？”千鑫定定地看著睡得極不安穩的安初夏，明知道她睡著了，不會回答，還是忍不住問道：“是就叫安初呢，還是有三個字？”

  回應他的，是沉寂的空氣，和沉重的呼吸。

  “希望你快點好，醒來告訴我。”千鑫說著，眉眼中泛起笑意。

  做完晚飯的徐悅從廚房裡出來，一路走到了房間，看見千鑫和奶奶都用關切的目光看著床上的女生，立即不大高興地說道：“你們都這麽擔心她幹嘛？奶奶，我姐姐呢？”

  老奶奶回過頭來：“去給她摘退燒用的草藥了，估計這一會兒就該是在回來的路上了吧？你晚飯做好了嗎，做好了就先去吃，我在這裡看著她。”

  千鑫連忙說道：“我可以幫你們看著，奶奶，悅悅，你們先去吃晚飯吧。”

  老奶奶猶豫了下，點了頭：“她要醒過來要喝水的話，你就把紅色熱水壺裡的水倒給她喝，那裡的水是溫的，不會燙到。”

  “好。”千鑫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