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柔滔滔不絕地說到這裡,才因為口乾舌燥停了下來。
她看到謝鐵棒雙目失神、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忍不住伸出手在對方面前晃了晃:“棒兒,你怎麽了?”
謝鐵棒頓時從迷茫中驚醒過來,狠狠咽了口唾沫,隻吐出四個字:“我的媽呀!”
“棒兒在說什麽呢?”伏柔被這不著邊際的回答弄得一頭霧水。
不怪她聽不懂,因為現在謝鐵棒自己的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
謝鐵棒在聽到伏柔口中那位老前輩二十多年的事跡時,不知為何,一下子就聯想到了解師父身上。
解師父從京城離開和那位老前輩出關的時間完全相符,而解師傅回到陽泉酒家留下口信和老前輩與鳳鳴山斷絕關系的時間又好巧不巧地完全一致。
如果僅僅是時間相符,謝鐵棒還不至於深信不疑,關鍵是伏柔提到的那本書。
《開元秘術》便是那本奇書的全稱。
謝鐵棒對“開元”這個詞有點印象,應該是韋天記憶中那個世界某位皇帝的年號。
而秘術這種東西,在這個相對保守的修真世界是不可能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編纂成書的。
這進一步證實了此書是通過某種空間隧道,莫名落入那個古仙人秘境的,跟無名手中那半本詩詞精選一樣。
在聯想起兩本書可能來自同一個古仙人秘境的同時,謝鐵棒也想到了得自解師傅房間的那首《鳳求凰》。
《鳳求凰》自然是那個世界的詩,而其來源也很明顯——另外半本詩詞精選。
幾條線索猛然合在一處,立即讓謝鐵棒腦海中發生了驚天動地的爆炸,使得她久久不能言語。
如果這些線索和謝鐵棒的聯想屬實,那麽解師傅當年戀上的那位仙子正是伏柔口中那位鳳鳴山的老前輩,而他們之所以雙雙失蹤,也是因為這段禁忌之戀引發的種種後遺症。
就連謝鐵棒被遺棄的事情也得到了完美的解釋,在被人滿世界追殺的時候,即便是分神後期的大高手,也難以保全身邊之人。
當然,這些推論都是建立在謝鐵棒確認解師傅就是自己生父的前提下。
但謝鐵棒嘴上不說,其實心裡早就承認了,不然也不會拿著黑鐵棒跑到陽泉酒家自稱是自己人。
只是,光一個解師傅就夠她頭疼了,現在又推論出來一位擁有幾百歲高齡,字面意義上的“老”媽,這讓她不得不啞口無言,腦子裡只有之前說出那四個字:
“我的媽呀。”
除了巨大的震撼和茫然,謝鐵棒的心中也隱隱感到一陣悲痛。
好不容易找到了親生父母的線索,卻被人告知二老早已仙逝,即便證據還不夠確鑿,也足夠令她痛苦了。
即便有著韋天的記憶做緩衝,她對父母的思念也不像普通人那麽強烈,但淚水還是在不知不覺間盈滿了眼眶,只是謝鐵棒拚命憋著,才沒讓它們灑落出來。
伏柔見謝鐵棒聽完故事隻說了摸不著頭腦的四個字,隨即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竟然要哭出來了,不禁也有些慌神。
她趕忙問道:“棒兒你到底怎麽了?可是殷師祖的故事讓你難受了?”
“沒、沒事,我只是覺得這個故事太感人了,一事沒忍住。”謝鐵棒終於將情緒穩定下來,使勁抹了把臉道。
她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將這個秘密留在自己心中,就讓它暫時作為系統以外的第二機密好了。
伏柔這才松了口氣:“太好了,我還以為光是聽到殷師祖的事都會讓你難受,當初事發時修真界中可是掀起了軒然大剝。”
“無數人痛斥殷師祖壞了修真界最大的規矩——不得向普通人出手,即便是兩情相悅也不行。”
謝鐵棒聽得冷汗直冒:“難怪老媽被那麽多人追殺,如果說修真界中有什麽全民公敵,那便是破壞這條規矩的人了。”
隨即她又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因為她忽然想起筠秀和丁美麗被自己拐走時也還是普通人,還好兩女很快便投身修真界,而且自己並沒有進行實質上的動作。
“莫非這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謝鐵棒自嘲地笑了笑,算是接受了這位三百歲高齡的老媽,和被她“老牛吃嫩嫩嫩嫩嫩草”的老爹解師傅。
“哎,等一下!”她突然眼睛一瞪,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伏柔:“小柔你剛才說,那位老前輩姓什麽?”
伏柔奇道:“殷師祖自然姓殷啊,怎麽了?”
“姓殷……殷前輩……”謝鐵棒將這個姓氏在嘴裡翻來覆去念了即便,猛地又想起一些東西,便追問道:“方便告訴我殷前輩的全名麽?”
伏柔稍微有些猶豫,明知房中再無他人,還是左右張望了一下,刻意壓低聲音道:
“這事本來不能亂說的,因為長輩們擔心會引起他人對我們鳳鳴山的敵意。不過棒兒既然不是外人了,人家就告訴你,你可不要再傳給別人!”
得到謝鐵棒肯定的答覆後,伏柔湊到謝鐵棒耳邊,一邊用香風吹拂著她敏感的耳垂,一邊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道:
“殷師祖姓殷,名彩霞,當年馳騁修真界時人送雅號:彩霞仙子。”
謝鐵棒渾身巨震,臉色微微泛白,手腳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因為在她的心中,所有的線索終於結合在了一起,從此再也無法斬斷。
“怪不得萬眾青睞的彩霞仙子當年莫名其妙地銷聲匿跡,原來是攤上了這等大事!”
“怪不得她將霓光秘境修建成度假勝地,原來是為了躲避仇家,跟老爹逍遙自在!”
“怪不得那秘境中所有怪物禁製都傷不了我分毫,連界鯤內丹都被我一口吞下!”
“怪不得霓光塔中那座雕像我看著特別眼熟,還用近乎兒戲的方式取得了塔的控制權!”
“怪不得界鯤內丹自己形成了塔靈,還無條件對我效忠!”
“怪不得雕兄跟我莫名地親近!”
“怪不得之前為小柔療傷時,肚子裡突然冒出來一股與她同源的力量!”
“怪不得我的性子這麽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沒有韋天的影響也是如此!”
“怪不得我對吃這麽在行……”
“怪不得……”
在謝鐵棒腦海中不斷冒出各種“怪不得”的同時,她的眼眶越來越紅,淚水終於按捺不住,大壩決堤般崩落出來。
她用只有自己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顫抖著說道:
“爹、娘,我好想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