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兩位統治者的詰問,遊盈並沒有停下嘴上的演奏,而是微微擺動身子並眨了眨眼睛,示意稍安勿躁。
然而面對這種情況誰能冷靜得下來?龍天福還好一點,只是面帶急色左顧右盼;而龍嬌嬌則像變了個人般,紅著眼睛就要衝上去搶奪遊盈的玉笛。
謝鐵棒趕緊拉住她,小聲勸道:“先相信她一次吧,反正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龍嬌嬌這才停止動作,靠在謝鐵棒懷裡不敢再看龍行的樣子,只是恨恨地盯著遊盈的背影。
“嗚哩嗚哩嗚哩——”
遊盈的笛聲忽然出現了幾個急促的起伏,而龍行的身體也因此猛烈抽搐起來,將床板砸得砰砰作響。
龍嬌嬌頓時嚇得小臉煞白,不顧謝鐵棒的阻攔又想上前質問,就看到遊盈放下玉笛扭頭叫道:“找盆水來!要快!”
龍嬌嬌愣了一下,隻得悻悻收回到了嘴邊的話。
一旁早有人將遊盈的話傳了出去,不過半分鍾便有宮人端來一盆清澈冷冽的井水。
龍天福急道:“藥師姑娘,父皇究竟如何了?”
此時龍行的抽搐漸漸停止,但是眼鼻和嘴角處卻有少量黑色液體滲出。這些黑色液體沒有什麽氣味,所以眾人也不知道是血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遊盈也不答話,指揮宮人道:“扶太上皇陛下坐起來,千萬注意不要碰到那種黑色的東西。”
幾名宮人立即照著她的話、小心翼翼地將看似恢復平靜的龍行扶了起來,並找來一張小桌台將水盆放在了他的面前。
一名老太醫恍然道:“老朽明白了,這是治療快結束了,要給太上皇陛下做最後的清理嗎?”
遊盈先是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笑道:“治療的確接近尾聲了,不過這盆水可不是給他洗臉用的。”
說著,她又拿起玉笛“嗚哩嗚哩”地吹了一段,眾人便看到龍行喉嚨處一陣蠕動,突然哇的一聲張開嘴,吐出來一大堆粘稠滲人的黑色物質。
這些黑色物質正好落進事先準備好的水盆中,濺起了大片水花,也把旁邊的宮人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遊盈上下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黑色物質落到盆外,便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差不多了,現在你們可以再去打一盆水來給太上皇陛下洗臉了。”
那幾個站在旁邊看都不敢看盆裡黑色物質的宮人如蒙大赦,一聲不吭扭頭便跑,他們一直在周圍侍候,早就聽明白了這種噬靈蟲有多恐怖。
龍嬌嬌姐弟都有些懵,兩名太醫這會兒倒是職責壓過了恐懼,一同湊到床前想要仔細看看那些黑色物質。
他們倆剛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就驚叫一聲連連後退,臉色驚惶地指著盆子喊道:“它它它、它們是活的!還在動!”
另一人雖然站在原地沒動,但也臉色蒼白,捂著嘴巴乾嘔不已,好像看到了某種既恐怖又惡心的東西。
謝鐵棒眯起眼睛朝盆裡一看,原來那些粘稠的黑色物質並不是汙血,而是無數條肉眼難辨的小蟲子。
現在這些小蟲子因為泡在水中擴散開來,所以旁人才能勉強看清楚它們半透明的黑色軀體。
遊盈笑著說:“當然是活的,這些蟲子可是很稀罕的寶貝,在我們那兒一年都不一定能找到這麽多。”
她無意間暴露了自己清楚噬靈蟲來源的事情,好在這時候大家都被那些恐怖而詭異的小蟲子震懾住了,沒有人注意到。
見遊盈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小瓶子走向水盆,那名離得較近的太醫忙問道:“醫師姑娘,這些……東西要怎麽處理?老朽猜測應該不能隨便倒掉吧?”
“我不是都說它們是寶貝了,倒掉幹什麽?”遊盈搖了搖手中的瓶子:“把它們裝起來就行了,這些小東西在封閉狀態下會陷入沉眠,跟普通的藥粉一樣。要用的時候再倒出來就是了。”
“什麽!?不行!”龍嬌嬌跳了起來:“這麽可怕的東西一定要毀掉才行,不能讓它們留著禍害別人!”
遊盈一愣:“可是這些蟲子本來就是……”
她一時迷糊,差點說出這些蟲子本來是她的所有物,好在及時醒悟過來,連忙改口道:“好、好吧,那我就把它們處理了。”
說罷,她對著玉笛吹出一個尖銳的音符,宛若戰陣上的鳴金收兵一般。
伴隨著這聲笛音,仍處於昏迷中的龍行再次微微張開了嘴,有兩根金紅色的觸須從裡面探了出來。
緊接著,那金紅觸須的主人迅速從龍行口中爬出,原來是一條接近一尺長短、通體金色泛紅的蜈蚣!
“啊——”
龍嬌嬌一聲尖叫,鑽回謝鐵棒懷裡不敢看了,而龍天福也承受不住,低著頭乾嘔起來。
謝鐵棒趕忙輕輕拍著龍嬌嬌的背給她一點安慰,她早就看出遊盈放進龍行嘴裡的長影是條蜈蚣了,只是為了不刺激到兩姐弟才一直沒說穿。
“藥師姑娘,這蜈蚣怎麽……”那名老太醫又驚又怒,顫聲問道。
他們太醫日常接觸的藥材中有不少跟蜈蚣相似的東西,對此倒是沒什麽過激反應。
只不過太醫院平時用的藥材都是死後被曬乾磨成粉的蜈蚣,從來沒有把活蜈蚣往人嘴裡放的說法。
遊盈坦然道:“這就是‘解藥’啊!在我們那邊,凡是中了‘蟲毒’的,大多都可以用這種大足金蜈來解。”
“大足金蜈專以各種細小蟲類為食,它本身並沒有什麽靈力,噬靈蟲軟弱的口器又咬不動它身上的厚甲,可謂是天敵了。”
她手持玉笛朝盆中一指,那金紅色的蜈蚣便從龍行身上飛快地爬進了盆中。
盆中那些微小的噬靈蟲瞬間沸騰了,拚了命想要從蜈蚣身邊逃開。
可是盆子就這麽大,噬靈蟲游泳的速度又特別慢,這些小東西似乎除了吞噬靈力以外一無是處,很快便被蜈蚣成群結隊地吸入口中,盆中黑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得清澈起來。
不多會兒,盆中便一條小蟲子都看不見了,就跟宮人新端來的那盆一樣清澈,只是誰也不敢貿然去觸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