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並不是均衡的。

  有人劣勢，自然也有人優勢。

  即便總體戰場上，心劍門一方是處於下風的，但在局部戰場上，有些人依然可以處於上風。

  甚至於這上風的局部可以因此影響到整體。

  只是誰也不會想到，心劍門這邊首先佔據上風的竟然會是她。

  鳶小枕。

  早在亂格背叛，顧曉蓉，龍力山等人全面危機之前，鳶小枕和卓思羽就已經打得難分難解。

  甚至於鳶小枕還佔了些上風。

  她佔上風到不是因為她的武功比卓思羽強，畢竟卓思羽的幻術實在太麻煩，大大彌補了她武功的不足。

  但鳶小枕也不是必須通過武力強行壓製對方的。

  她有更簡單的手段。

  這刻卓思羽再度幻化，卻是變成了天神教主的樣子浮現在鳶小枕心中，對著鳶小枕厲聲訓斥。

  鳶小枕絲毫不為所動，手中劍揮舞出迷人的霓虹，劍氣凜冽的同時，口中道：“姐姐這幻術表現得是越來越真了，只可惜內容卻越來越糟。若義父在此，絕不會如此疾言厲色訓斥我，他是極為注重儀態之人，絕不會如此有失風度。姐姐如此幻化，莫不是在姐姐心中，見過義父這般橫蠻的樣子？又或者你希望義父是如此？”

  “又來妖言汙蔑？你說這對你無用，可為何我看你的劍法卻因此弱了呢？”卓思羽冷笑。

  鳶小枕便歎息：“弱也是正常的吧。在義父威壓之下這麽多年，見到他老人家的確難免要緊張些，哪怕知道只是幻象，也多少有些放不開手腳。”

  卓思羽刷刷刷連揮三扇，再度幻化出三個身影襲來：“明知義父威嚴，還敢背叛，妹妹你真是想不開。”

  鳶小枕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你我身為教中聖女，族內祭司，精神本就異於常人，擺脫那桎梏我們的枷鎖也最是輕易。二姐與我都已擺脫，我就不信姐姐你，依然還執迷不悟。”

  卓思羽哼了一聲，還想說什麽。

  鳶小枕已突然道：“原來姐姐果然也已擺脫了嗎？只是姐姐雖然擺脫枷鎖，卻貪棧權勢，不願離去。”

  卓思羽面色微變：“你胡說什麽？”

  鳶小枕便又歎息一聲：“姐姐不承認也沒關系。不過姐姐既然已經解脫，也就當理解我們。我不求姐姐與我和二姐一樣選擇出走，但又何必親自出動，苦苦相逼呢？以二姐的身份地位，又是如今教中僅存的聖女，義父當不會逼你前來才是。”

  說到這，鳶小枕突然偏了下頭，似是在傾聽什麽，然後臉上露出驚異之容。

  “原來姐姐竟與三哥有染？怪不得你親自趕來，原來還有為三哥報仇的意思。姐姐難道不知，身為聖女是不可以有男人的？義父可知道你已破瓜？”

  什麽？
  殺千軍，龍烈光，拓跋宏，還有方天宇一起震驚看向卓思羽。

  卓思羽大驚：“我沒有！你們別聽她胡說！”

  “是不是胡說，回去驗一下不就知道了？”鳶小枕微笑。然後她捂嘴道：“哦，驗的時候可要小心了，姐姐精通幻術，可莫要讓她把你們給騙過去了。”

  卓思羽氣得簡直要瘋了。

  鳶小枕的精神溝通心靈竊密一旦真正運用起來，雖然戰鬥時沒多大效果，但在戰鬥之外的威力卻大到恐怖。

  畢竟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願讓人知道的秘密，一旦曝光，問題巨大。

  鳶小枕之前說的許多東西，或許是假的，有欺騙，誘導，離間之意。

  但這一次，她說的是真的。

  卓思羽的確和何生歡有染。

  何生歡號稱萬家公子，風流倜儻，引無數美女折腰。

  如此風流人物，要說吸引到卓思羽，也不奇怪。

  只是身為聖女，卓思羽不能與何生歡明著往來，只能暗著交往。

  雖然天神教教主對下屬控制極強，但私交不等於背叛，就算天神教主也不可能知道。

  鳶小枕是唯一可能查知這一切的，但也正因此，從小就被要求未經許可不可隨意使用，所以鳶小枕輕易不會對自己人用這種能力，也就一直不知。

  直到今天，放下一切羈絆的鳶小枕終於揭開了卓思羽心中最大的秘密。

  這一刻，大家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卓思羽身為天神聖女，卻要親自來追殺大家。

  她是要為何生歡報仇！
  鳶小枕是不是撒謊，其實很好驗證，甚至不需要查明卓思羽是否還是處女，只需要結合她來之前的表現一想便知。

  就象莫殤子的偽裝一樣，許多事，在你沒懷疑前，所有破綻都不是破綻。

  一旦你產生了懷疑，所有的破綻都會瞬間放大。

  鳶小枕揭了蠱，其他人要做的就是對照卓思羽曾經的所作所為。

  然後結論昭然若揭。

  龍烈光已道：“五妹，你竟然做出這種事！回去看你跟義父怎麽交代！”

  卓思羽怒道：“老娘幹什麽用得著你屁話？別忘了我是祭司，你只是兵級。論職階，你在老娘之下！”

  龍烈光怒不可遏：“你……”

  殺千軍：“夠了，都廢什麽話，莫要中了敵人離間之計，有什麽事先打敗這些家夥再說！”

  他說這話時還在喝酒，甚至尚未對杜輕俠他們出手，也是在這話之後，才終於按捺不住出手攻擊。

  而此時亂格未叛，形勢未明，上風不顯，敗敵之光未現機會，反倒是卓思羽被鳶小枕一番話亂了心神，慌了手腳，結果就是被鳶小枕刷刷刷幾劍砍得狼狽不堪，一不小心更是臉中兩劍，流血不止。傷勢雖然不重，拖久了卻也麻煩。

  見此情形，拓跋宏尖叫一聲衝了過來，全身骨刺暴漲，如個刺蝟般扎向鳶小枕。

  鳶小枕卻不急，反微笑道：“等的就是你！”

  拓跋宏對卓思羽素有仰慕之情，這事別人不知，鳶小枕卻是極清楚的。

  或者說，對於天神教之間各人的關系，她就沒有不知道的——盡管她一再控制自己的能力，不去探人隱私，卻總不可避免會在有意無意間得到一些線索，對情緒的感知不象具體事件，得來的就更加明顯。

  情愛這種事，從情緒上講，便如暗夜燭火，再是通明不過，就算不刻意運用，都能有所覺察。

  所以她對拓跋宏的到來一點都不奇怪，甚至反有期待。

  刷！
  漫天棘刺飛過，長長的骨刺如鏈子錐射向鳶小枕。

  鳶小枕也不退避，身體輕搖，竟然就這麽從那一條條骨錐鏈槍中穿了過去，速度比先前驟然快了一截。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拓跋宏也感到詫異，腦後風聲已然乍起。

  是吳心。

  這個速度絕快身法詭異的人幾乎是貼著拓跋宏的身子飛來的。

  但他沒有攻擊拓跋宏，而是直接飛向鳶小枕身後。

  飛向卓思羽。

  “不！”拓跋宏臉色變了。

  他一下明白了發生什麽。

  是心劍神訣！

  他犯了個大錯誤，他竟然忘記了鳶小枕才是心劍神訣的核心。

  當她單對卓思羽的時候，她並不能發揮心劍神訣的威力。

  但當拓跋宏過來的時候，卻把吳心也帶來了。

  這裡的每個人都練過心劍神訣。

  鳶小枕最牛逼的地方就在於她能和任何人形成搭檔並迅速提升戰力。

  然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所以他的到來，他的撲救，非但沒有幫到卓思羽，反而帶來了更大的麻煩。

  刷刷！

  鳶小枕和吳心交錯而過。

  即便是同用心劍神訣，在實際施展上也是有區別的。

  作為心劍神訣的絕對核心，精神溝通的掌管者，鳶小枕更擅長的依然是心劍神訣的規避能力。

  這使她在面對拓跋宏時，更有針對性的面對拓跋宏那無孔不入的詭異攻擊。

  而自身武功比鳶小枕更高的吳心，攻擊更強，對付最弱的卓思羽更有效率。

  所以他們在這一刹那的交錯而過中互換了對手。

  鳶小枕抵住拓跋宏，吳心則如鬼魅飄過，手中短刃直切卓思羽咽喉。

  “啊！”卓思羽發出驚恐尖叫。

  盡管她在第一時間發動幻術製造三個幻象，但是有鳶小枕精神溝通輔助的吳心直接無視了這幻術，對著卓思羽本體刺去。

  這一擊，她絕躲不過去。

  “不！”拓跋宏發出憤怒的叫聲。

  他不能讓卓思羽死。

  無論如何，不能讓她死！

  身形瞬間加速，拓跋宏狂飆突進般衝向吳心，一根根胸骨凸出體內，形成一面巨大骨板擋在身前，鳶小枕的劍擊在骨板上，竟不能毀，只是巨大的衝擊力讓拓跋宏也臉色一白——這種程度的運用，對他來說也負荷不輕。

  然而拓跋宏沒有回頭，沒有止步。

  他依然前衝，左手肘部一根長長的骨刃衝出，延伸至體外，直接擋在卓思羽身前。

  鏗！
  巨大的衝擊響動裡，吳心的短刃砍在骨刃上，卻未能劈下。

  卓思羽借機退避。

  “快退！”拓跋宏喊叫。

  吳心的黑色短刃已詭異的回轉過來，這一次他棄了卓思羽，短刀切向拓跋宏的手臂。

  撲！
  鮮血飛濺。

  拓跋宏的左臂竟然已被一刀砍斷。

  骨刃突出導致拓跋宏的左臂完全是由肌肉支撐的，強大的外部力量付出的代價就是內部的虛弱。

  吳心精準的攻擊正中要害，將他一臂斬下。

  與此同時，鳶小枕的劍也從後方刺入他的身體。

  “嗷！”拓跋宏發出了痛苦的呼吼。

  就在他嘴巴大張的同時，口中爆射出數十點白光。

  牙齒！

  牙齒也是骨骼的一部分，也是他的武器。

  數十顆牙齒化成最猛的暗器打向吳心，盡管吳心第一時間扭曲身形躲避，卻還是有四顆牙齒打在他身上，飆出四個血洞。

  吳心身形一扭，短刃沿著拓跋宏的手臂揮去。

  他要把拓跋宏整個切開。

  “死！”拓跋宏高吼，全身所有的骨骼紛紛化作利刃刺向吳心。

  吳心臉上露出了驚恐神情。

  好在這時，一股意念湧入他的心靈。

  是鳶小枕。

  心劍神訣的威能最大化，吳心的身軀如煙如霧，穿梭於骨刺群峰間，這一刻吳心將自己的實力發揮到了極致。

  撲！
  一根骨刺穿透吳心的手臂，將他扎飛出去。

  那是拓跋宏最後的反擊。

  在他將自己所有的骨頭射出去的同時，他連站都站不住，就這麽軟癱下來。

  無需再進一步的攻擊。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