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狂對上的自然是關重山。

  他沒得選，即便有的選，他也會選關重山。

  因為關重山和他一樣，都是力大勢沉，內力雄渾之人。他們的戰鬥方式粗魯，簡單，沒有太多花巧，卻是招招硬碰。

  這正合李輕狂的脾胃，因為他討厭跳來跳去總也打不著的猴子，就象人們對蒼蠅蚊子的討厭一般。

  象他們這樣的人，總是喜歡更加純爺們些的戰鬥方式的。

  不過有一件事對李輕狂很不利。

  他沒帶他的大鐵錘。

  因為要悄然潛入，隱蔽接近的緣故，李輕狂不可能帶他那沉重的大錘子，否則不等聽完秘密，就先被發現了。

  結果就是對上的時候，李輕狂只能以肉掌去抗衡關重山的大關刀。

  這便有些麻煩了。

  他即便力氣再大，內力再雄渾，也依然是血肉之軀。

  那大關刀在別人手裡，他自然不懼，甚至敢用拳頭對撞一番，但是在關重山使來，就見刀風獵獵，每一下簡單的揮刀，都有著開山碎石般的威力。

  李輕狂不敢，不能也不願去硬拚。

  所以他只能躲。

  不斷躲。

  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
  關重山就這麽不斷的舞刀，刀法大開大闔，所到之處，什麽桌椅板凳梁柱窗欞統統破裂，粉碎。

  他就象個辛勤的拆遷匠，負責任的拆著金家大院，在他的出手下，這堂堂的金家大屋頃刻間變成風雨中飄揚的破屋，發出不堪負荷的呻吟，也許很快就會倒塌。

  “還手啊！你倒是還手啊！”關重山一邊砍還一邊喊。

  氣焰張狂，氣勢囂張。

  李輕狂很無奈：“你的心比你表現出來的樣子要卑鄙得多。”

  回應他的是越發猛烈的進攻。

  關重山的整張臉都在這瘋狂進攻中扭曲起來：“你懂什麽？你怎麽會明白要維持一個幫派的艱難，怎麽會知道一個男人要抗起那麽多人的生計是怎樣的重擔？你又怎麽會明白一個人甘願被戴綠帽做縮頭烏龜的痛苦，甚至於還要感激那個上了你老婆的男人！你什麽都不明白！”

  “我不需要明白。”李輕狂一邊躲閃一邊回答：“我只知道，沒有誰是欠著誰的。你抗不起那麽大的幫派，你就別抗，有的是人能抗起來。你不是真心想為那些人負責，你只是舍不得那個位置，舍不得那份榮光。可你的榮光，是你老婆給你帶來的。你不感激，反而怨恨，怨恨之余，卻要故做大方。你能說給別人聽那些道理，你自己怎會不明白？你全都懂，全都知。只是縱然懂那許多道理又有什麽用？你天性心胸狹隘，懂得再多，做不到也是無用。”

  關重山的手頓了頓，刀勢也微微一黯：“是，你說得對，那些道理，我不是不懂，只是做不到。我以為我可以放下，但實際上我放不下。每一天，一想到心慧在那個老頭子的身子底下輾轉反側，我的心就會痛，我就無法忍受。我愛她，我不能接受這一切。”

  “狗屁！你只是愛你自己，卻還要委過於人！”

  “我只是愛我自己……”李輕狂的話似乎打動了關重山，大關刀停留在空中，他語氣低沉，垂頭喪氣：“你說的對，我只是愛我自己。這一切其實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自私……”

  “你明白就好。”李輕狂見他這樣，也停下腳步：“現在放下一切，未始來不及。”

  “放下一切……”關重山眼中露出迷惘之色：“放下一切，回頭是岸。”

  “對，放下一切，回頭是岸。”李輕狂走過來，伸手去拍關重山的肩膀。

  關重山眼中陡然閃過凶光：“蠢貨！殺了你自然就能放下一切！”

  大關刀猛地向李輕狂劈去。

  自始至終，他就沒後悔過，他只是在欺騙，好為斬殺製造機會。

  然而令他震驚的一幕出現。

  李輕狂拍向他肩膀的手就這麽向上一托，竟然抓住了下落的刀尖。

  以一隻肉掌，抓住了他的大關刀！

  怎麽可能？

  關重山不敢相信，他看到，那隻肉掌是金色的。

  然後是李輕狂的左拳已轟的砸了過來。

  這是兩人交手到現在，李輕狂第一次出拳，第一次還擊！
  金晃晃的拳頭在他眼前迅速放大。

  砰！
  關重山已被砸得倒飛出去，撞在牆上，整張臉都被砸得稀爛。

  緩緩收回拳頭，李輕狂說：“我的確不聰明，卻也沒蠢到會相信用幾句話就能讓惡棍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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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阡陌並不喜歡何生歡——因為他總是那麽狂，那麽傲，比自己還狂，比自己還傲。

  更重要的是，他的念力風暴克制自己。

  念力風暴一起，不管有多少對手，統統都在他的風暴籠罩之下。

  一棵樹也好，一片林也罷，統統是摧枯拉朽的命。

  所以林阡陌是被何生歡克制的。

  所以何生歡戰死的消息傳過來後，他白天痛哭叫囂著要報仇，當晚就去了活色生香樓，一口氣叫了十八個姑娘陪自己——這就是有分身的好處，也是許多人羨慕他的地方。

  九個林阡陌，快活了一晚上，乾死了六個姑娘。

  然而這並不妨礙他以為何生歡報仇的名義殺人——因為義父喜歡。

  他總是教導他們要團結，要遵守秩序。

  那所謂的秩序，無非就是聽他老人家一個人的話吧。

  林阡陌在心裡冷笑。

  是的，他早就擺脫了血脈的限制，不再遵守那烙印在血脈中的先天等級。但是他沒有蠢得象水青顏鳶小枕那樣公然反叛。

  有反意，不是非得表現出來。

  再說自己身為九大戰將之一，數人之下，眾人之上，是這先天等階的受益者，那幹嘛還要推翻，還要逃離？

  血脈中的烙印是消除了，身為上層階層的利益驅使卻讓他繼續自覺自願的維護著這制度。

  這就是他與鳶小枕她們的區別所在。

  所以對於教主的計劃，他絕對讚成。他很樂意輔佐教主完成他的大計，並在適當的時候摘取勝利果實。

  至於現在……

  杜輕俠？
  一顆小小的攔路石而已。

  他輕蔑的想著，輕松的出手，身形在瞬間暴增，在平地上拉出一片幻影。

  當幻影消失，林阡陌停止移動時，杜輕俠已徹底失去林阡陌本體蹤跡，無法分辨哪個是真身了。

  這時九個林阡陌才同時從不同的方向朝杜輕俠發起進攻，有的用刀，有的使槍，有的使鏈子錘，有的揮棒，還有的遠遠的放暗器。林阡陌本體用劍，可現在哪還有用劍的，全是各類奇門兵器。

  遠程，中距，近攻，瞬間全有，雖是九人，卻眾而不亂，進退有度。

  林阡陌擅長以多打少，九人一心，不虞混亂。

  隻此一刻，杜輕俠就感覺自己象陷身於千軍萬馬中一般，竟有種天上地下，無處遁逃的感覺。

  躲不得，退不開，他便不躲，不退。

  迎那如潮攻勢，杜輕俠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