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心善！”

  把雲道長給打發走了，剛剛還趴在桌上的老頭就突然坐直了身子，一邊打著酒嗝，一邊笑呵呵地看著王陽，眼神中頗有深意。

  心善？

  王陽不太明白老頭的意思，有些疑惑地看著老頭，隨即搖了搖頭，說道：“前輩的意思是，我剛剛不應該放過此人？”

  “以下犯上，殺無赦！”

  老頭慢慢悠悠地說出殺氣騰騰的一番話，隨即臉上一笑，扭過頭對王陽說道：“這個是道門的規矩！任何道門弟子都要遵守這個規矩！”

  老頭的話，讓王陽稍稍愣了一下，猶豫了片刻，王陽便是皺著眉頭問道：“殺無赦？不管什麽理由，都能殺？”

  “差不多吧！”

  老頭很快又是恢復了之前那醉醺醺的模樣，隨手又是從腳邊撈起了一壇還沒有開封的酒，啪的一下打破了封口，然後就往自己嘴巴裡灌，轉眼又是半壇子沒了。

  而老頭的話，則是讓王陽心裡頭微微一動，似乎是有了什麽主意。

  想了想，王陽忍不住問道：“那，這個以下犯上，是什麽意思呢？”

  “這還不明白嗎？誰強誰就是上！誰弱，誰就是下！強者為尊，這是四海之內皆準的道理！”

  老頭很是隨意的回答了一句，正要繼續往嘴巴裡灌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扭過頭，一臉古怪地看著王陽，片刻之後，問道：“怎麽？看你的意思，你之前是闖禍了？”

  “額……”

  老頭的話一下子就戳中了王陽的心事，也是讓王陽不由得尷尬起來。

  尷尬歸尷尬，這該問的，王陽還是繼續問了下去。

  “如果，咳咳，我是說，如果，在加入道門之前，一不小心，嗯嗯，一不小心殺了道門弟子，後來再加入道門，那，那這條規矩，還適不適用啊？”

  “嗯？”

  王陽的這個問題，也是讓老頭眉頭微皺，隨即便是緊緊盯著王陽，那雙老眼也不再渾濁，反倒是透著銳利的精光。

  被老頭這麽盯著，王陽那也是有些心虛了。

  但問出這個問題，也是王陽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這件事不可能一直瞞下去的，早晚也要被道門知道，與其拖到那個時候，被其他不知道什麽脾性的人揭穿，倒不如主動告訴眼前的老頭。

  至少，這老頭在王陽看來，還算是好說話的那種……

  “小子！看來，你的身份，可沒有老夫之前猜測的那麽簡單呐！”

  老頭突然嘿嘿一笑，一邊用手捋著胡須，一邊眯著眼睛看著王陽，片刻之後，又是突然揚起了下巴，說道：“如果你加入了道門，而且展現出了實力，那道門倒也不會為了一兩個弟子的死，去為難你！很大概率應該是既往不咎！”

  老頭的這個回答，讓王陽稍稍松了口氣，對於老頭前面那句話，王陽這是乾脆裝傻充愣，裝作沒聽到。

  隨即王陽又是接著問道：“可，可如果，殺的道門弟子，有點，有點多呢？”

  “有點多是什麽意思？”

  這回老頭可是沒有心思繼續喝酒了，慢慢坐直了身子，把手中酒壇往桌子上一放，然後正色看著王陽，問道：“十人？二十人？”

  “額，這個……”

  王陽有些不太敢回答老頭的問題了，只是這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王陽也不可能說停就停，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也，也不是，不是很多，那個，那個，100多號吧……”

  “噗——！”

  本來王陽回答“不是很多”的時候，老頭還稍稍放心了一些，再次拿起酒壇，往嘴巴裡喂了一口。

  可當王陽說完最後幾個字，老頭頓時兩眼一瞪，張口就把剛剛喝到嘴巴裡的酒水給噴了出來。

  所幸王陽反應得快，連忙身子一閃，就躲開了這片噴出的酒水，只是可惜那酒桌上的酒菜全都遭了殃。

  “多，多，多少？100多號人？”

  老頭的眼睛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緊接著一道道玄之又玄的神玄之力騰起，老頭緊緊盯著王陽，臉上竟是隱隱透出了殺意。

  “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會殺我道門這麽多弟子？”

  100多號道門弟子啊！
  雖說這點人數對於天一道門來說，算不上什麽，但這100多名弟子被殺，那對天一道門來說，絕對是一件大事！
  以往除非是與諸如佛宗那樣的大門派正式交戰，要不然，怎麽可能會損失這麽多弟子？

  老頭雖然比較看重王陽，但他首先還是道門中人，到了這個地步，自然也要考慮到對方究竟是不是道門的敵人？
  要是莫名其妙把道門的敵人給招入道門，那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
  見到老頭突然翻臉，王陽也是心頭一驚，特別是被老頭那充滿殺意的目光盯著，王陽甚至下意識有種危機感，這證明，眼前這個老頭的確是要比他強！而且強得不止一點！
  甚至王陽有種感覺，眼前的老頭如果要殺自己，那絕對就是一巴掌的事！連多用一根手指頭都不需要！
  雖然暗暗心驚，但王陽卻沒有後悔向老頭坦白，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後悔也是沒有意義。

  所以迎著老頭的殺意，王陽還是硬著頭皮，把自己的身份、來歷都說了出來，並且也是把自己前前後後殺了100多號道門弟子的事情也都說清楚了。

  王陽說完這番話之後，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時辰，而這一個時辰的時間內，老頭則是始終眯著眼睛看著王陽，緊皺眉頭，不發一言。

  那濃鬱的殺意，始終籠罩在王陽的頭頂，隨時都有可能落下！
  “大凌王朝……”

  等到王陽把經過說完之後，老頭還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念出了這四個字。

  而隨著老頭把這四個字念完，王陽也是心頭一動，他明顯感覺到，之前籠罩在自己頭頂上的殺意，已經是慢慢消散，可見老頭應該是已經解除了對自己的殺意了！

  頓時王陽就是忍不住長舒了口氣，心裡也是放松了不少。

  這一鋪，自己算是賭對了！
  “按照你所說的，大凌王朝的皇室，應該也算是王家子弟，所以，你也是有王家的血脈！這一點，是做不得假的！”

  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老頭才是慢慢悠悠地說道：“你殺了100多名道門弟子，這件事可大可小，但要完全息事寧人，恐怕是行不通了！除非……”

  老頭那最後兩個字說出口，讓王陽也是不由得暗暗心動。

  果然，老頭這邊還是有辦法的！

  隨著老頭這兩個字說出口，王陽的心裡也是一下子充滿了希望！
  這次他來到中庭，為的就是解決天一道門對大凌王朝的威脅。

  只是哪怕到了中庭，王陽卻還是沒有想出一個可以真正解決問題的辦法。

  現在聽老頭這意思，是有辦法解決了，王陽的心情那是一下子放松了。

  隨即王陽也是滿臉期許地看著老頭，期待著老頭能夠想出好的解決辦法。

  老頭則是緊皺眉頭，似乎這件事對他來說，也是一件比較棘手的事情。

  “最初被你所殺的那幾名道門弟子，倒是不妨事，麻煩的，還是那個叫方鴻天的弟子！”

  “那方鴻天的名字，老夫也是略有耳聞，乃是道門在越龍山分壇的管事！而且，和剛剛那個叫雲中嶽的廢物不同！這個方鴻天，在道門弟子中也是有些名氣，天賦也不錯！本來已經定下來了，明年就有可能調入山門，成為內門弟子！現在卻是死在了你的手下，只怕道門不會輕易罷休！”

  王陽也是不由得苦著一張臉，卻沒有多嘴插話，而是依舊是看著老頭。

  “不過，按照你的說法，當時除了你與方鴻天等道門弟子之外，還有一個叫苦玄的佛宗禿驢？”

  老頭提到了苦玄，也是讓王陽心頭一動，立馬就猜出了老頭的意思，連忙是壓低聲音問道：“前輩的意思是，把這件事，丟到佛宗的頭上？”

  “孺子可教也！”

  見到王陽這麽上道，一點就通，老頭終於是再度露出了笑容。

  “方鴻天雖然有些天資，但卻沒有什麽背景，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被發到越龍山去當管事去了！所以，只要有個正當的理由，還是能夠把方鴻天這件事給圓過去的！最重要的是，這件事，你沒有留下活口，無論是道門還是佛宗，人全都被你給殺了！剩下大凌王朝的人，他們應該是不會出賣你吧？”

  “不會！不會！”

  王陽連連搖頭，對大凌王朝的人，他自然是信得過，而老頭這麽說來，似乎天一道門這邊的事情，就可以這樣解決了？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老頭隨即話頭一轉，又是皺起了眉頭，說道：“按照你的說法，那方鴻天應該是受人指派，才會從越龍山趕去大凌王朝的！所以，就算是能夠把方鴻天這件事給圓過去，就怕方鴻天背後的人，不肯罷休啊！”

  王陽也是同樣眉頭緊皺，這其實也是他一直以來最為擔心的事情。

  那個與王巧巧勾搭上的人，絕對不會是普通的道門弟子，現在還弄不清楚對方是什麽身份，但可以肯定，王巧巧如果還活著，這件事絕對不算完！
  所以，自己留在玄策城守株待兔，等著王巧巧，還真是沒有做錯。

  而老頭也是在思索著，說道：“大凌王朝的事情，若是老夫沒有記錯的話，一直以來，都是天宗的人在管，只是天宗的人太多了，老夫也記不清，會是誰在插手這件事！嗯！這件事，老夫還要一段時間查查清楚！”

  老頭思索了片刻之後，便是點頭說道：“這樣吧！這件事，你先別著急！讓老夫派人去查一查，弄清楚了對方是誰，才能方便應對！”

  老頭說出這番話，就等於是答應把這件事給攬在身上了，這也是讓王陽不由得大喜過望。

  當即王陽便是站起身，直接走到了老頭的面前，對著老頭躬身一禮，說道：“前輩願意幫忙！晚輩實在感激不盡！請前輩受晚輩一拜！”

  也無怪乎王陽這麽激動，從當初得知天一道門的時候開始，這個龐然大物就像是一座高手一樣，橫在王陽的心頭，一直都壓著王陽喘不過氣來。

  雖然之前王陽接二連三化解了危機，但天一道門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王陽依舊對天一道門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雖說王陽本身並不是特別怕天一道門，大不了王陽直接逃走，以王陽現在的實力，要逃走的話，還真沒幾個人能夠抓住王陽！
  但王陽並非孤家寡人啊！

  大凌王朝內，有太多太多王陽的牽掛，讓王陽根本沒辦法丟下他們一走了之。

  所以王陽這次才會不顧危險，跑到中庭來，就是希望能夠在中庭就把事情給解決了。

  雖說現在事情還沒有解決，但對於王陽來說，總算是看到了希望，自然是心中激動不已，對面前的老頭，也是充滿了感激。

  當然，王陽也知道，老頭幫自己是有目的的，就是希望王陽能夠加入仙宗！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老頭一直如此執著讓王陽加入仙宗，但老頭幫助了王陽，這就是事實，王陽心裡自然是要記著這份恩情的。

  而與此同時，對於加入天一道門這件事，王陽已經完全沒有先前那樣的抵觸心理了。

  能夠解決大凌王朝的危機，又能報答老者的恩情，甚至還能依靠天一道門對抗佛宗，絕對是一舉多得的事情。

  要不，就加入道門試試？

  王陽的心裡頭已經是稍稍心動了，有這麽多好處，王陽也完全沒有要拒絕的理由。

  如此看來，加入道門，加入仙宗，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而再看那老頭，似乎也沒注意到王陽改變了主意，他的心思也是在幫王陽解決問題上了，低頭思索了片刻，說道：“嗯！這件事，老夫也不見得能夠打包票，老夫先去查一查吧！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老頭這麽說了，王陽也是感激不盡，連忙是對老頭再次躬身一禮，說道：“多謝前輩相助！”

  “小子！你也別掉以輕心！老夫剛剛所說的那一切，前提可都是在你能夠展現出，值得道門對你支持的實力或者潛力！以你現在的實力，要擺平這件事，似乎還差了一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