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見了屋內的情景,推開攔阻的老鴇,惱怒的咆哮起來,“臭婊子,推說身子不爽,竟是在逢迎別的客人,當你熊大爺是死的?”
春嬌被喝得一抖,花容不免失色,這個壯漢名喚熊勝,為人吝嗇又好怒,近一陣迷上了她,次次強要作陪,幾度與男客衝突起來,七八個護院都攔不住,弄得她生意差了許多,老鴇也無計可施。謝離一來花樓就甩了一錠足銀,春嬌哪有不動心,讓鴇母頂在外頭將熊勝哄走,不料弄巧成拙,激得他闖了進來,大是不妙。
要問一個男人最討厭什麽,莫過於快活時給人打斷,謝離正爽得欲仙欲死,被橫來一攪,也激起了暴性子,“哪裡來的東西,堂子的規矩都不懂?誰錢多誰就是大爺,滾!”
春嬌頓知不好,馬上扯過衣衫裹住自己,從謝離身上下來。
她堪堪站定,熊勝已經狂怒的衝來,一把拎起謝離甩了七八個耳光,邊扇邊刻薄道,“一個癱子還敢把自己當爺,今天就讓滿樓的人瞧瞧你是個什麽貨!”
夜間的堂子正是客人最多的時候,迎來送往熱鬧非凡,忽然樓上一個壯漢拖著個赤條條的男人下來,眾人驚得宛如木雞。
那光著的男人濃眉朗目,原本應該是個高大的漢子,可惜手腳是癱的,肌肉已然消盡,縮得一層皮附在骨頭上。他給人捏著頸子拖下樓,磕得木梯一格格響,熊勝還在高聲叫嚷,“都來看一看這個廢物,瞧他身上還剩什麽能站著的?這麽一個破貨,竟然還逛花樓,充字號,和大爺搶粉頭!”
謝離昔年渾事做盡,滑跳機狡,從來佔盡便宜,極少吃過大虧,如今四肢俱廢,嘴裡塞了一塊抹布,只能生生受惡徒羞辱示眾,激得他眼眥欲裂,面色發青,恨不能死在天牢裡算了。
滿堂子的客人驚詫的議論紛紛,目光在他殘疾的肢體上掃來掃去,熊勝嚷了數遍,還要將人拖出去遊街。
忽然花堂進來一個胡姬少女,走到熊勝面前,直直的盯著他,道,“放開他。”
她的聲音啞而軟,說話有點慢,眉目太過漂亮,哪怕木著臉也沒有半點威脅,堂子靜了一瞬,人們都忍不住笑起來。
春嬌也怕出人命,見熊勝發作了一陣,火氣應該消了三分,正打算和鴇母上前勸解,當下心又提起來了。
熊勝露出淫猥的笑,拔出塞在謝離口中的破布,“這是你的丫頭?叫她跪下來磕個頭,以後當我的侍奴,我就饒了你這廢物!”
謝離一口濃痰直啐過去,熊勝偏頭避過,勃然大怒,正要痛揍他一頓,卻聽這個無用的癱子道,“殺了他,我教你一切!”
熊勝覺得荒謬又好笑,方要嘲諷,忽見胡姬手一揚,五指如一朵白花突綻,指尖透出絲絲勁力,侵面而來。
熊勝的刀法在武林中也有兩分薄名,識得厲害,立即扔開癱子抽出了雙刀。
胡姬少女一邊閃避,一邊趁隙而襲,她雖然經驗不足,差點給熊勝削開了衣衫,功夫卻是不弱,數道指風穿過刀網,險些刺在對手的眼皮上。
熊勝驚出一身冷汗,再不敢戲狎,咻咻的刀聲越來越急,人們皆為胡姬擔心起來。
胡姬周旋了十余個回合,一指戳向熊勝喉結,熊勝回刀急攻,沒想到指戳是虛招,被她在腕上一切一奪,搶去一刀。胡姬持刀在手,陡然強起來,壓得熊勝步步後退,直抵到一方朱漆圓柱,他正狼狽的格擋,忽然對面刀光一變,幻如紛紛飛雪,熊勝通身一陣冰涼,衣裳紛裂,竟被她削毀一空,露出了汗毛聳立的赤軀,肌膚卻毫發無傷。
熊勝怒極而哮,給她一刀橫掠,頸側鏘然一響,驚得他喉嚨一顫,險些以為首級不保,回過神已經被她製住了穴道,利刀擦著他的頸項釘入了圓柱,並未見血。
熊勝料想胡姬絕沒有殺人的膽氣,正要說些狠話,另一刀也被她奪去,兩刀交叉而釘,將熊勝硬生生封在了圓柱上,還是裸的。
熊勝方才還拖著光溜溜的癱子示眾,這一刻自己成了一絲不掛,氣得面色發烏。
那癱了的男人開了口,冰冷道,“切他男根,挑他雙手腕脈,左刀下嵌三分,斷他一半氣管。”
一言出口,滿堂為之悚然。
熊勝通身冰冷,險些驚厥過去,偏偏穴道受製,連告饒都不能。
誰想到胡姬竟然沒有理會,她自顧扯了一方桌布將癱子裹起來,扛出了花樓,少女身骨輕盈,看著單薄,力氣倒是頗有一把。
一場鬧劇居然如此了結,人們生出一種離奇的錯愕。
熊勝在鬼門關前兜了個轉,已忘了裸身的羞辱,覺得胯下涼涼生寒,余悸未平,整個人恍恍惚惚,隱約聽得癱子憤怒的叫罵越來越遠,直至不聞。
“我叫你廢了他,你沒聽見?”
“蠢丫頭!你聾了!”
“老子要是再教你一星半點,就自己挖了這雙招子!”
“你個蠢貨!怎麽會有你這麽蠢的人!”
謝離暴跳如雷的罵了一路,扛著他的少女好像沒聽到,回到住邸將他放在榻上,撤了桌布蓋上被子,才一板一眼道。“師父說,不可以隨意傷人,殺人。”
謝離險些給氣得厥過去,破口大罵,“老子管你鬼師父說什麽,現在是你求我教你!”
胡姬看著他認真道,“他脫了你的衣服,我削了他的衣服,扯平了。”
“扯不扯平是你這蠢丫頭說了算?老子說了才算!”謝離嘔得要出血,極想一口唾沫吐過去,奈何吼得唇焦口乾,喉嚨冒煙,想吐都沒料。
胡姬倒了涼茶過來喂他,他本想飲兩口就噴她一臉,不想渴極了,居然一氣飲完,回過神已經被她放回榻上,失了良機。
胡姬沒有再開口,以她的性子一天也說不了兩句,能對答已經頗為出奇。
謝離隨著她的身影扭動脖子,想以惡狠狠的瞪視表達憎怒,可胡姬已經走了,枕邊余下一枚打開的九簧連環鎖。
謝離鬱悶得無以複加,一肚子罵語只能化成一個字,“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