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壞紀元15年8月17日，載有百萬人的方舟借助十幾噸反物質湮滅產生的能量，從黑洞吃出來的、貫穿月球的隧道逃離。

  方舟逃離月球後不到三十分鍾，一場連綿不絕的爆炸席卷整個月球，當量相當於上億噸反物質湮滅時所產生的能量。

  月球大概損失了十分之一的質量，剩下的，百分之七十變成一灘熔融態的海洋，逐漸成為黑洞的胎吸盤，慢慢冷卻。

  堅固的金屬地核殘存了部分，它們被劇烈的爆炸拋飛出去，速度超過了第一宇宙速度，也就是地球的引力無法捕獲它們，太陽系出現新的彗星。

  對策局人口僅余百萬，百分之九十以上工業體系被摧毀。

  方舟在地球南極降落，躲避月球殘骸射出的高能粒子流、電磁輻射。

  順道給方舟降溫。

  重啟的庫侖力屏障在穿越粒子海洋時過載損毀，虛數門無法在移動過程中開啟，重啟的電磁規律系統無法有效庇佑艦體。

  時空扭矩系統損毀，方舟被融了小半。

  十幾萬人來不及轉移，死亡。

  第九次崩壞結束了。

  方舟殘骸直徑尚有七千米多，四層，一百八十多米高。

  民眾集中在第二、第三層中心，有點擁擠，氣溫也很高。

  方舟的電磁規律系統還沒有解除，因為蘊含的熱量太高，一旦解除，第一層、第四層與外圍的幾公裡艦體必將解體。

  裡面還封存著一些工業設施、核聚變燃料什麽的，不能放棄。

  沒了月球，木星變成太陽，核燃料都是個問題，重核聚變技術提上日程。

  方舟外，冰天雪地，白霧茫茫。

  顧清逸現身，構造納米機械，向地下挖掘。

  地球表面的十幾公裡，一切物質都變成了固態水，這是對策局放棄地球的原因，要是簡單的極寒，他們才不會搬家。

  冰晶迅速融化，方舟殘骸下陷，溫度降下來時，顧清逸的納米集群在前頭開路。

  躲到地下才安全，月球的爆炸會持續很久，高能輻射、隕石撞擊，危險遠未結束。

  他先一步進入地層建造船塢。

  更多的納米機械湧現，能源塔高聳，為它們提供能量。

  剛開始，納米機械群吞噬周圍一切的金屬元素，實現自我增殖。

  達到一定規模後，它們擴散開來，遊走於地層，尋找、搬運金屬元素，一部分用來搭建新的能源塔，一部分化為船塢材料。

  陷入絕境，對策局顧不得那麽多了，不僅將顧清逸釋放，還解封了物質重組技術。

  凡是文明能實現的奇跡，凡是文明能抵達的彼岸，理之律者能讓它在瞬間複現。

  物質重組技術，它就是屬於文明的構造權柄。

  請不要小瞧一個一級文明的生產力。

  除了金屬元素之外，納米機械還搬來了碳原子、水分子、碘元素等，合成營養液。

  藥品？不需要，納米機械往身體裡走一圈，啥病都沒了。

  ……

  災後，尤希爾忙著搜集月球向地球播撒的能量，忙著在地幔層複蘇亞特蘭蒂斯，她需要文明來幫助自己升級。

  比進化高級的，是自我改造升級。

  進化，哪怕持有聖杯，也有很多事無法做到，她需要曲率引擎。

  星環大陸，第二艦隊的資源向粒子對撞機建設工程傾斜，他們打算解決伊文斯，具體方法是製造一個更大的黑洞。

  至於星聯，呵呵，他們又嚇破膽了，崩壞不可戰勝的思想幾乎化為思想鋼印。

  律者釋放的滅星級攻擊，讓哪怕遠在火星的他們都受到了較大的影響，民眾對崩壞的恐慌上升到頂點。

  人人都成了逃亡派，現在不是有帶著全部人逃跑的技術了嗎？
  一艘恆星級戰艦，在保證曲率航行與武裝力量的情況下，能容納十五萬琥珀。

  僅需六百多艘戰艦，春節兩千響的三分之一不到。

  缺口只有三百多艘戰艦，甚至用不了這麽多，因為完全能生產專用運輸艦，除此之外，還缺少相匹配的曲率引擎。

  於是星聯犯錯了，彌天大錯。

  坐擁火星、土星、海王星、天王星，以及眾多小行星的星際聯合國，決定解封光速引擎，在各地建造。

  無論如何都是死，搏一搏逃跑的希望沒問題吧？
  正好，三體人打算解決木星的隱患…

  崩壞紀元23年8月17日，這一次崩壞距離上一次格外悠遠。

  預測失效。

  星聯的艦隊分布於太陽系各處，整裝待發，只等三體人解決伊文斯。

  民眾們歡呼雀躍，紛紛響應號召，全民體檢，剝離身體中的納米機械，準備休眠。

  來自三體人的微觀蝕刻技術，是納米技術的前置技術。

  星聯有相關技術資料，將它研發出來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比對策局晚了好幾年。

  在他們最高興的時候，刺耳的警報響起了，因崩壞能搜集塔，在城市中消失已久的崩壞能，其總量、濃度緩慢而堅定的上升。

  欣喜之色消失，秩序蕩然無存。

  抬頭就能望見的黑洞星環，一直都是他們心中的恐懼，滅星的力量，令人膽寒。

  在律者降臨前，他們自己就造成了為數不小的傷亡，烏合之眾不外如此。

  這一次崩壞，同時在四個地點爆發。

  地球亞特蘭蒂斯文明天空島，啊，現在叫地心島。

  警報響起的那一刻，尤希爾迅速鎖定律者反應，發現是個逛街的女孩。

  她叫尼爾將人接到王座前，好生招待。

  “母上的姐姐大人啊，我客客氣氣，你就開開眼，放我一馬，別搞我了，研究才剛有一點起色……”

  南極地下方舟船塢，檢測到律者反應的那一刻，能源塔全部損毀，超算關閉，這是對策局自己動的手。

  顧清逸回收納米機械母體，也就是他構造的那一批，剩下的被繁星送入虛數空間。

  所做一切都是為了防止納米機械失控。

  這玩意失控可不是鬧著玩的。

  對策局機甲部隊、武神部隊整裝待發。

  雖然對律者沒啥用。

  對策局的反應稍慢，隔了五分鍾才找到律者反應的源頭，那是一個躲在房間打古代遊戲的女孩。

  “《格爾尼卡》，為德國轟炸西班牙北部巴斯克重鎮格爾尼卡、殺害無辜一事所創作的一幅畫，這就是無辜者的含義嗎…”

  理智告訴士兵，眼前的女孩怎麽看也不像一個律者，僅僅是有律者反應而已。

  隨後，他們想到了雲天明的暗示。

  無罪推定，文明最基本的道德之一，最基本的人權。

  這些年裡，對策局幹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集體討論律者到底屬不屬於人類。

  ……

  警報響起沒多久，英雄們就闖進自己的房間，這讓女孩感到恐懼。

  她是新生兒，沒有思想鋼印。

  她哭訴著，“我不是…”

  “好孩子，你想歪了，我們是來疏散民眾的，這裡靠近機庫，可能發生戰爭。”

  隊長想了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隊員們也配合的散開，挨家挨戶刷卡進門通告。

  “來，拿上你的遊戲機，跟我去中心區避難，你爸爸、媽媽也會趕過去。”

  ……

  星環大陸這邊，律者反應出現在人類生活的區域，但三體人的反應遠比人類迅速。

  有律者反應的女孩被帶走，送往一個遊樂場，軍事執政官親自看押。

  至於星聯，呵，悲劇的重演罷了。

  星聯可沒有劫哥這樣的真男人。

  星聯的民眾就算沒有相關戒律、思想鋼印，恐懼也會驅使他們做出‘惡’的選擇。

  這一次他們沒有借口，以戒律之名推脫所犯罪孽。

  不過是樂園悲劇的重演而已。

  如同崩壞神、雷律、識律，給了人類選擇一樣，侵蝕也給了他們一個選擇，哪怕這是末日審判。

  但，呵，不過是重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