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文明的第一次崩壞，非常慘烈。

  遍布星系的無人機械全部癱瘓，在戰爭中大半受損，需回爐重造。

  納米機械失控，三十個生態區淪陷，化為行星要塞展開屠戮。

  日環主體框架受損，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區域跌落太陽，能源系統被關機，數以百億計的公民連掙扎的可能都沒有，葬身火海。

  幸得意識重組的禁忌實驗成功，理律歸於文明。

  災後，理律快速重啟量子計算機，修複殘存日環，發動機點火克服引力遠離太陽。

  災後第二天，一場全民會議迅速展開。

  日環生活區，一望無際的金屬平原，無數菱形、半邊身子鑲嵌在長方體金屬底座中的水晶人整齊排列，組成立體方正。

  這是屬於他們的肅穆。

  “三個問題。”

  “第一，我們的維度理論模型存在些許錯誤，不用實驗，我感覺得出來。”

  “第二，崩壞能不足，就算有了正確理論，我也構造不出維度理論的技術實物。”

  “第三，崩壞生於文明，破壞文明，崩壞能解放，崩壞災害產生。”

  “文明此前並不存在崩壞，是樹的到來帶來了崩壞，我有理由懷疑，崩壞在宇宙中並非廣而泛的存在，這很危險，我們可能會成為高等文明的獵物。”

  “第一問題，我們需要觀察低維或高維空間糾正理論模型。”

  “那就期待空律的誕生。”

  “第二個問題，崩壞能不夠，那就破壞建築獲取崩壞能，我們尚有大量低利用居住區、倉儲區，我們尚有過剩生產力。”

  “此舉一定會加速下一位律者誕生，這很危險，我們將付出慘痛代價。”

  “全民公投，是否通過決議。”

  十秒，結果出來了，僅有百分之三十的公民不同意。

  “投否決的公民，對不起，你們是被文明犧牲的，這是我們的罪孽。”

  “第三個問題，在黑域附近重啟電磁規律武器、光速質能炮，炮、彈分離，炮在物理結構上不能瞄準星系內部。”

  “撒下微觀粒子，埋設無動力源奇點炸彈、反物質地雷。”

  “提議，關閉、摧毀納米機械，它們很危險。”

  “提議，退化我們的生命形態，太過依賴電磁力不好，我們需要物質的手腳。”

  “提議，拆解環日計算機組，公民需要變成獨立的個體。”

  環日計算機就是由水晶文明公民，通過光纖、無線電等手段相互連接組成的生物計算機。

  核心是一個協議，共享信息、相互訪問資料庫、使用計算資源的協議。

  斷開意味著水晶公民成為個體，不再共用防火牆，各自擁有獨立防火牆，以人類的話來說，防火牆就是心靈防線。

  “提議，分割日環，恢復古代城邦，避免被一網打盡。”

  “提議，降低智能化程度，蘇醒的公民需要工作崗位。”

  ……

  水晶拚命擴大工業，重啟技術，又主動摧毀文明建築，加速崩壞能累積。

  很快，第二、第三位律者先後誕生，是針對水晶人意識形態的意識、侵蝕。

  一年三律者。

  面對識律，水晶不願回歸夢境。

  現實有了希望，何必再沉浸於虛假。

  沒有虛數空間，崩壞能嚴重不足，無法締造純粹意識世界的識律，面對意志堅定、精神堅韌的水晶人時，很弱。

  在識律的掩護下，針對水晶人的概念病毒順利誕生，但根本來不及傳播。

  孕育侵蝕的城邦，居民死絕之前，有人手動解除了位於城市中心黑洞的禁錮系統。

  災害後的三天，意識之鍵完成，他們消耗了大半儲備崩壞能，將一根羽毛送到了黑域之外，這令水晶欣喜若狂。

  第一個逃離黑域的方法有了。

  54年，雷律降生，他是除理律外，對水晶文明造成傷害最大的律者。

  水晶文明電磁規律武器更近一步，恆星級神之鍵天之塔聳立，統禦星系內一切電磁力，宇宙級別的3D打印技術出現。

  就連太陽都變成了建築材料，他們在製造文明母艦

  同時，水晶發現了技術大爆炸、技術濫用與崩壞之間的關系。

  但他們在乎嗎？完全不在乎。

  巴不得下一位律者早點誕生。

  ……

  這是另一個文明最後的種子：

  “該死，該死，崩壞能耗盡，虛物質母船即將跌落。”

  反物質是-1，正物質是1，無是零，虛物質就是三，或者任意數。

  高能級向低能級跌落，虛物質不可避免的向接近零的方向跌落。

  “幾百倍的光速驟降至低於光速，我們會粉身碎骨！”

  語言中透露著焦躁不安、恐懼。

  “安靜，準備光粒，你，拖住它。”

  “該死，為什麽去送死的不是你！”

  “安靜，這是為了文明延續，我生還的幾率遠大於你。”

  “就因為你是律者？”

  “是。”

  “該死、該死…”

  “安靜。”

  “安靜？我怎麽安靜？我可不像你，有能力通過崩壞的考核。”

  咒罵不曾停歇，半年前，自己還是個無憂無慮的清潔工，家鄉發生的災害好似跟自己沒有一丁點關系。

  何曾幾時，清潔工還感歎，崩壞哪是災難，明明是福音，時不時得到新玩具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是突然的，興興向榮的家鄉在刹那間毀滅了。

  就像自己扔出光粒清掃垃圾一樣，一個恆星大小的怪物，以百倍光速穿過黑域，摧毀，或者說一口吃下了母星系的太陽。

  接著，僅僅幾天時間，數十個殖民星系被同樣的手段摧毀。

  逃亡的末日艦隊、母船，被怪物的分身一一追上摧毀。

  失去母文明通訊後一個月，也就半個月前，領袖突然追上來，帶來了清潔工無法承受的噩耗與超光速移動手段。

  但那個怪物窮追不舍，連文明僅有的一點希望也要抹除。

  領袖的計劃是前往本星系懸臂，那裡絕對存在超級文明，禍水東引。

  但…，到此為止了嗎？

  崩壞能歸零之前，虛物質母艦先減速到光速以下，身為理律的領袖發動空之鍵，將虛物質轉化為實物質。

  若是任其自由跌落的話，母艦會損毀。

  “等等！”

  清潔工停下手中的動作，他想啟動曲率引擎，能跑一段是一段。

  “為什麽？”

  領袖沒有說話，他接管母艦，然後啟動了武器庫的自毀程序。

  獲得少量崩壞能，母艦再次進入虛物質狀態，航線大幅度變遷。

  “我感知到了文明的氣息，不遠，賭一把，不然我獨自逃亡的生還幾率為零。”

  “可是我們沒有武器了。”

  “我就是最強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