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並沒有第一時間召集反抗碳基聯邦意志的兩個文明，而是查詢他們資料。

  “來自同一個地方？”

  藍看向三體宇宙，竟然發現自己看不到這個宇宙的過去，有高維生命體在守護這個宇宙的時間線，他當即來了興趣，調來三體宇宙全部碳基文明提交的資料。

  大多是求援信，希望碳基聯邦幫忙消滅崩壞，小部分是渴望高維文明社會學。

  前者正在經受崩壞的考核，後者大多是通過考核，渴望踏出宇宙的。

  “崩壞，新的質能不守恆規則，天然的文明大過濾器，很不錯。”

  “但，很可惜，對碳基體抱有敵意的矽基體都該被抹除，如同對矽基體抱有敵意的碳基體，都會被矽基帝國抹除一般。”

  “你會源源不斷的製造這樣的矽基體。”

  一句話，顯示了藍、碳基聯邦，對崩壞的態度。

  不過在摧毀崩壞前，藍還要對兩個文明的首腦進行質詢。

  兩道身影出現在會場中心的議席上，還是投影。

  第二艦隊軍事執政官有些意外，他沒想到對策局竟然生存到了這個世紀。

  顧清逸倒是沒什麽表示，繁星知道崩壞神將三體人送到了虛數世界，所以他也知道。

  “你好，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這一次輪回，改善兩個文明的關系吧。”

  執政官提議。

  顧清逸點點頭，道：“你們那邊好辦，但我這邊不太行，對策局盡量努力。”

  “……”，藍沉聲道，“你們在無視我。”

  執政官點點頭，在藍驚訝的目光中，隔著兩重投影將一枚粉色寶石交給顧清逸。

  “這是答應薑梓蕎女士的，我們已經不需要它了。”

  陸生生物會場，顧清逸低頭看向手中含有恆星級崩壞能的寶石，不由得詢問，“你們解析出了意識權能，並以技術手段完美複現？”

  “是，我們剛離開虛數空間，正打算返回母星系，為母文明保駕護航。”

  “我們的生命形態已轉變為虛數生物，收到這個所謂碳基聯邦的信息，我覺得應該過來見一下未來的敵人，於是又變回了碳基。”

  “理律，現在，請做你該做的事吧。”

  顧清逸搖搖頭，“晚一點，我想與這位先生談一談。”

  藍十分不悅，“你們沒有禮貌。”

  “不禮貌的是你們，在碳基聯邦面前，數以億計的文明連選擇權都沒有。”

  “自願參加會議，自願加入碳基聯邦。”

  藍久久沒有說話。

  “你們只是蟲子，給予蟲子生存下去的權利，就是我們最大的道德。”

  “且，資源無限，我們並沒有剝奪你們自由發展的權利，只要不威脅到其他文明。”

  顧清逸點點頭：“的確如此，我承認，你們是道德高尚的文明，但，我們立場不同。”

  “立場不同？你站在崩壞這一邊？”

  “是，你可以看看，三體宇宙有兩個人類文明，他們同根同源，主宇宙人類文明是對策局的過去，對策局的現在，是人類未來的一個可能性，你可以看看兩者的差距。”

  顧清逸驕傲的道：“我保證，這是比碳基與矽基生命形態差距還大的差距。”

  於是藍第一次認真審視了兩隻蟲子，一個平平無奇，見多了，看了眼就懶得再看了。

  還有一個，光是生存環境就讓藍險些驚出了聲兒。

  三維的生命，只有一顆不算大的行星，卻掌控著足以打破平行宇宙屏障技術，
  差六維度的時間旅行技術，與應用技術升級自己維度的技術，這個被困在囚籠的文明就能被判定為七維文明。

  更重要的是，對策局的精神風貌與地球人類的完全不同。

  良久，藍發出感歎，“真是驚人，文明自身的崩壞，聯邦不會干涉，最多幫他們保存火種，但我還是會對崩壞神直接宣戰。”

  目的達到，聯合國的打算泡湯，顧清逸也不再逗留，發動權能，試圖解析技術。

  中控提示藍，恆太陽正在遭到模因攻擊。

  於是顧清逸被驅離了。

  “你呢，有什麽要說的沒有？”

  執政官點點頭，先給藍講了射手與農場主的故事，然後道：“崩壞神讓我告訴你，請你仔細想想自己是怎麽來到的這片超膜。”

  “請你想想平行宇宙的結構，想想為什麽碳基與矽基之間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想想世界為什麽而存在。”

  “以及，為什麽不能創造、抹除規則。”

  藍送走執政官，陷入沉思，他想起了排險者。

  “宇宙的目的是什麽？”

  “我不知道，我，怎麽知道…”

  他看向會場的天穹，那裡鑲嵌著無數超新星，無邊的驚恐在心中蔓延。

  藍驅離所有文明領袖，朝著超膜時間軸的上遊走去，前往這片宇宙集群誕生的源頭。

  一路見證無數歷史，無數種族興衰，卻沒有看到重複的歷史。

  可對策局、三體人，這兩個明晃晃的證據就擺在眼前，宇宙真的在輪回。

  “起碼在我來之前是這樣的。”

  藍一遍又一遍的審視更低維宇宙的誕生過程：一張沒有厚度的膜，卻是絕對剛體，剛體突然鼓成氣泡。

  他喃喃道，“就像有人用一根吸管，往一盆肥皂水裡吹了一口氣。”

  “規則是憑空出現的…”

  藍越想越驚恐，他痛恨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聰明。

  驚恐中，藍急著證明—世界不是為了意義而存在，竟違反聯邦的憲法，破壞時間線。

  他捏住三體宇宙，不斷用力，這一下會摧毀三體宇宙古往今來的一切，包括崩壞。

  崩壞超脫了三體宇宙的時間軸，卻沒有超脫九維時空超膜的時間軸。

  可是啊，不隨意摧毀可能性，是田園中神之文明的公共道德。

  為了預防可能性中的十維生物隨意修改時間線、毀滅其他低維可能性，名為憲法的超級模因誕生。

  它是十一維神之文明憲法的延伸。

  憲法失效，善良的神出手乾預，為超膜添加規則—絕對時間點。

  絕對時間點分割過去、未來，使過去不可更改，未來不可觀測。

  而絕對時間點的載體，是崩壞神。

  這片超膜時間線上的戰爭，被輕而易舉的、永恆的終止了。

  藍被排斥回現在，自己輸了，宇宙的存在是有目的的。

  藍不知道這片宇宙以前的目的，但此刻的卻顯而易見：
  “一場戰爭，我與崩壞，碳基聯邦與崩壞的戰爭……”

  藍慘笑起來，紫色的崩壞能憑空出現。

  文明，崩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