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心醒來前，智子、pdc主席、參謀長等三人被困在了強相互壁壘中。

  幸好深海液中含有大量氧氣，一個是機器人，不需要消耗氧氣，不然兩個孱弱的人類就要死在地底了。

  失去意識的程心如同嬰兒一般，漂浮在湛藍的羊水裡。

  五個小時後，程心蘇醒，聯合國一眾官員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

  深海液消失，壁壘上浮。

  奧托再次出現，這讓程心不由得放緩了壁壘上浮的速度，“奧托先生，您是來找我的嗎？先聲明，我不會主動攻擊任何一個文明，我不想毀滅文明。”

  奧托無所謂的聳聳肩：“隨你，我只是來問你一個問題。”

  “水滴發起攻擊時，你出於本能，出手保護了身邊的人，但你知道你這個不動腦子的舉動帶來了什麽嗎？”

  程心浮現出疑惑的神色，不安感充斥心頭，她還不知道地面發生了什麽。

  “是不是水滴攻擊產生的余波？”

  “是啊，Ek= mv/2，動能守恆，力場發生器崩毀，發動機爆炸等，你明白的，一個宇宙尺度的探測器，它所蘊含的能量無與倫比，剛才，它在四十五千米的地下炸了，引發了大地震。”

  程心面色變得蒼白。

  奧托微笑著繼續：“解析了水滴，做到如它那般的高速機動，對於身為律者、神之使徒的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而且遠比構造強相互材料輕松。”

  這個直徑三米的球，掏空了虛數空間裡頭的崩壞能，這些年吸收的地球文明的崩壞能，大多都用來擴張空間了。

  更讓奧托心疼的是，等會程心還要在密封壁壘上開個門。

  想讓他出手？不可能的事。

  好在大崩壞發生了，空蕩蕩的虛數空間正快速豐腴。

  “基本的物理規律，相對速度相同，它追不上你。”

  “你那善良的本心，在下意識之間選擇了救人，救人沒錯，但要懂得取舍。”

  “兩個人與千萬人，你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你的一個決定，直接抹殺了千萬人的生命，按聯合國的國際法庭，應該是反人類罪吧？亦或是與羅輯先生同款的世界滅絕罪？生命滅絕罪？”

  心疼歸心疼，樂子歸樂子，奧托現在很開心。

  程心仿佛失去了力氣，她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她又一次面對空白，空白的大廳、空白的一切，無法思考、被生命那厚重的重量壓得喘不過氣來。

  “所謂的神，只會玩詭辯嗎？”

  智子突然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是聯合國在通過智子講話。

  那聲音沉著、冷靜，甚至是如利刃一般的冷酷，是維德。

  經此一役，新人類官員自覺自己不是三體、連三體都懼怕的神的對手，於是釋放了蹲監獄的維德，委托他來應對未知，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

  “千萬人的死亡，根本、直接原因，皆是因為三體人發動的攻擊，你不該將這個災難全都推到一個無辜者身上。”

  奧托一笑，消失了。

  威懾紀元62年11月28日，崩壞元年11月29日。

  12月5號，人類社會秩序已初步恢復。

  下午四點，聯合國與太陽系艦隊聯合召開全球直播的發布會，樹形都市，所有的顯示器、投影儀，都播放著現場直播。

  倒計時結束，畫面開始轉動，大家看到了宇宙深空，那是三體星系附近，朝太陽系方向的星際塵埃雲，裡頭是飛船航跡，共四百一十五條。

  “這是三體世界第二艦隊。”

  智子的聲音。

  “大家無需驚慌，太陽系已不再是三體世界的唯一選擇了，三體第二艦隊將在一年零三個月後抵達太陽系，我們將在木星，利用小行星製造生態區，帶扎根於此，與人類文明共同應對崩壞災害。”

  “三體世界，將向人類文明開放所有技術、知識，其中包括光速引擎、維度展開等重要技術，並在木星生態區設立大學，輔助人類文明成為真正的恆星級文明。”

  這是難以置信的消息，甚至有人覺得這是假的，是白日夢。

  “七天前，亞洲、北美和歐洲發生了襲擊，是水滴，它攻擊了人類地面上僅有的三台引力波發射器，萬有引力號失聯，威懾打擊系統完全失效。”

  民眾認出來了，這是執劍人的聲音。

  程心緊接著道：“那不是三體人擁有的水滴，而是一種名為崩壞的超自然存在的使徒，臨摹三體人水滴構造出來武器。”

  消弭公眾對三體人的仇恨，知曉真相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被質子嚴密監視。

  “崩壞的起源無從追溯，但我們知道祂是為了毀滅文明而存在。”

  是不敢將追溯開放給公眾。

  “崩壞的使徒，尚且弱小，三體協助人類殺死了使徒。”

  驚天騙局，洗脫兩件事的輿論壓力，這才是一個政府該有的能力，雖然這個能力多數時候都不是用來乾正事。

  “七日前波及全球的地震，正是崩壞使徒之死引發的全球性災難。”

  “崩壞的使徒名為律者，第一律者，理之律者，其權能為理解與構造。”

  “律者死亡，會析出一塊載有權柄的晶體，稱之為律者核心，只要能成功移植這塊核心，人類就能獲得律者的力量。”

  “但不是誰都能成功，成功之後也不一定能保有自己的意志，也就是說，如果移植失敗，人會死，或者變成下一個為崩壞而戰的、滅絕文明的律者。”

  “但幸運的是，我們有一位上帝眷顧著的聖母。”

  是聯合國秘書長的聲音，直播遲遲沒有給畫面。

  秘書長停頓一陣，讓民眾們自由遐想。

  很快，女子們歡呼雀躍，熱情相擁，他們很快就想到了聖母是誰，是帶給文明心靈安逸的偉大執劍人—程心。

  根據不久前公布的資料，有一座引力波發射器就在引力波宇宙廣播系統零號控制站的旁邊，地質局探測的地震源也在那裡，所有的一切都對上了。

  直播再一次出現畫面，還是在星空，由遠及近。

  是一個梭型攝像頭向著目標地點高速飛去。

  漫長的幾秒後，身著藍色、十分神聖服裝的程心出現在鏡頭裡。

  觀眾們注意到，聖母瑪利亞沒有任何防護就佇立在宇宙、接近絕對零度的真空環境中，她蓮步輕抬，腳下出現鋼鐵鑄成的、不相連的階梯，走至鏡頭前。

  一切都是那麽的違反常理。

  民眾們徹底沸騰了。

  程心沒有說話，是智子在說。

  “程心女士對人類的愛，對生命的愛，抹去了律者核心中毀滅文明的意志，成為了為人類而戰的律者程心，是她，讓兩個世界走向真正的和平。”

  實話，就連第一句也是實話，崩壞的力量本來就有蠱惑之力，無關是否特意，只是這股蠱惑可能要比民眾所想的要小得多。

  這句實話，放在整體語境中，意思就完全變了。

  ……

  “這田園一般的美好時代，崩壞卻要將之破壞，這是無法容忍的事。”

  “人類文明、三體世界，向崩壞全面宣戰。”

  這是智子與程心共同說出的。

  接著是聯合國秘書長與艦隊總參謀:“聯合國、太陽系艦隊，將調整憲章，一切以戰勝崩壞、延續文明為服務。”

  “但這一次，我們不會再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