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羅的話還沒有說完,從拐角處突然走出來四五個看著就不像好人的彪形大漢。阿錯見到這幾個人之後臉色就變了,第一時間轉身就跑。不過他跑了沒有幾步,就發現身後也出現了三四個大漢。見到後路被人堵上之後,阿錯只要停住腳步,衝著為首的一人苦笑了一聲,隨後說道:“三哥,什麽風把你吹到我這小地方來了?”
“什麽風?旋風!”那個叫三哥的衝著阿錯冷笑了一聲之後,一邊向他走過來,嘴裡一邊說道:“我說你這個小王八蛋什麽意思?別人是一個禮拜一結帳,看你們家老東西的份上,讓你一個月一結帳,結果三個月了你都沒露頭,電話電話你不接,找人傳話當我放屁,既然你不去見我,那我就只有親自走一趟了……”
說話的時候,三哥斜著眼看了看和阿錯站在一起的外國人。門羅見狀很是配合的向後退了幾步,做出來一副‘我不認識他,你們的事和我無關’的表情,三哥本來還有些忌諱這個外國人,畢竟有個老外在現場,他們也不太放得開。
不過現在這個外國人既然這麽“識趣”,三哥就當沒看見門羅,繼續仰著腦袋對阿錯說道:“別說我不給你機會,說好了一個月一結帳,現在都三個月了。給你的‘四號’我不管你是吃了還是賣了,只要現在把錢拿出來,今天我就當來你這而串門子。”
三哥的話剛剛說完,阿錯已經從衣兜裡面掏出來數十個裝著白色粉末的小塑料包,低著頭說道:“三哥,那什麽,我真不是做這一行的材料。你看都三個多月了,連一包都沒有買出去。歌廳舞廳KTV我都轉遍了,就是沒人要。不是我說,三哥,現在不流行這個了。你去KTV看看,遍地都是嗑搖頭丸、溜冰的,都知道白面勁兒大,沒幾個人敢碰它的。”
阿錯掏出來‘白面’的時候,三哥的眼睛就已經瞪了起來,當場抬腳將阿錯踹到在地。沒等阿錯爬起來,一個冰冷的物體就已經頂在了他的太陽穴上。阿錯斜著眼看過去,就見三哥手裡出現了一支仿六四手槍,槍口正對著他的腦門。
這時候,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從樓洞裡面鑽出來,看著有人趴在地上,被人用槍指著腦袋,當場嚇了一跳。等他看清了趴在地上的是阿錯之後,馬上手忙腳亂的跑到三哥面前,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三哥的槍口,陪著笑臉說道:“這怎麽話說的……三哥,都看我了……看我的面子,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個小孩子一般見識。”
說完之後,老頭子哆哆嗦嗦的從上衣口袋裡面所有的鈔票都掏了出來。這些錢有零有整大約也有幾千塊,老頭子將手裡的錢塞到三哥的手裡,嘴裡繼續說著軟話:“三哥,看我這一把年紀的份上,放他一碼。您要是不解氣的話,我打他一頓給你出氣。”說到這裡,老頭子轉身對著阿錯身上肉厚的地方打了幾下。
這時,樓上還沒有搬走的幾戶人家也都從窗戶上探出了腦袋,三哥不想把事情鬧大。當下收起了手槍,對著老頭子說道:“今天就看老東西你的面子了,跟你孫子說,一天沒把我的貨散乾淨,我就來削他一天……”
沒等三哥說完,他身後一個彪形大漢湊過來,對他說道:“三哥,快到點了,要是去晚了,惹老板不高興可不是小事”
三哥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對著坐在地上的阿錯說道:“小王八蛋,要不是晚上我還有事,今天就替老東西教育教育你了。記住了,一天不把貨都散掉,你們爺倆就都別想有好日子過。”說完之後,三哥帶著自己的手下就要離開。
就在這些人走了沒有幾步的時候,就聽到身後阿錯的聲音:“三哥,一碼歸一碼,剛才的錢是我姥爺買藥用的,你把錢還他,我欠你的單論咱們單論。”
“單論你奶奶他爸!”本來已經走出去三哥突然又走了回來,指著阿錯的鼻子對手下馬上吼道:“給臉不要是吧?削他!”
三哥的話音剛剛落地,他帶來的八九個人已經如狼似虎的衝了過去,對著已經再次倒地的阿錯一頓拳打腳踢。好在那個叫三哥的還有事要辦,打了沒有多久便帶著人乘車離開。只剩下那位老人抱在阿錯的身上,嗚嗚的大哭著。已經有人走出樓道站在遠處,指著趴在地上這一老一少議論紛紛。只是除了門羅之外,沒有人注意到阿錯已經抬起了頭,從老人身體的縫隙當中露出一雙好像孤狼一樣的眼睛,緊緊盯著三哥的背影。
“看來這次沒有找錯人……”站在角落裡的門羅掏出來一個小巧的酒壺,抿了一口之後,微笑著看向還趴在老人身體底下的阿錯。剛才動手的場景都被他看在眼裡,三哥抬腳踹阿錯的前一刻,阿錯自己已經主動向後倒去。看著像是實實惠惠的挨了這一腳,其實也就是腳尖沾了沾阿錯的衣服。最後那幾個大漢衝過來之前,阿錯的身子已經像蝦米一樣的弓了起來,雙腿緊緊的護住了內髒,雙手護著了頭部等幾處要害。外人看來一陣拳打腳踢,阿錯少不得要躺個十天半個月,實際上也就是塗點碘酒、紅藥水的事。
三四個小時之後,在當地一家頂級夜總會的VIP包房裡面,三哥和六七個和他差不多的混混,簇擁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尋歡作樂。就在他們隔壁的一間包房裡面,阿錯正在用長毛巾將一把砍刀綁著自己的右手上。
眼看著他就要將砍刀綁好的時候,包間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四十來歲的外國人推門走了進來。阿錯吩咐過服務人員不要過來打擾他的,現在冷不丁進來個人,他自己嚇了一跳。等看清進來進來的,是幾個小時之前見的門羅之後。深吸了口氣,冷冷的對著這個外國律師說道:“你想幹什麽?”
“這個應該是我來問你吧?”門羅進來之後,看了一眼阿錯綁在手上的砍刀,微微一笑之後,繼續說道:“那邊九個人,最少有一半人的身上都帶著槍。你一把刀,沒等衝人家身邊,已經全身子彈孔了……”
說話的時候,門羅從上衣口袋裡面掏出來一把左輪手槍,把手槍擺桌子上之後,推到了阿錯的面前。隨後不再理會這個年輕人臉上驚愕的表情,自顧自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看了一眼。做了一個誇張的厭惡表情將酒瓶放下之後,掏出來自己的酒壺,喝了一口之後,他也不說話,只是微笑著看向正在已經將注意力從手槍轉移到他身上的阿錯。
這時候的阿錯已經將左輪手槍拿在了手裡,雖然他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槍械,但還是很快就掌握了左輪手槍的使用方法,打開彈倉查看了裡面的六發子彈之後,關上了彈倉抬頭對著門羅說道:“現在的律師都兼職走私軍火了?”
“這就是律師的專業素養了”門羅笑了一下之後,盯著阿錯的眼睛繼續說道:“我的責任就是讓當事人的利益最大化,偶爾一次半次踩線是避免不了的。再說,如果你和那幾個人同歸於盡了,我當事人的遺產由誰來繼承?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安德裡亞斯.門羅,是你父親林尊先生的私人代表律師。”
阿錯沉默了片刻之後,看著門羅冷冷的說道:“你怎麽知道要找的人就是我?”
“你和我的當事人實在是太像了,我認識你父親的時候,他也就是你現在的年紀,你們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門羅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又往嘴裡灌了一口威士忌之後,他才接著說道:“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要找的人找到了。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林淮步為什麽改成了阿錯了。”
“這個你去問你的當事人!”說到了自己名字,阿錯突然顯得暴躁起來。他猛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紅著眼衝門羅大聲吼道:“你去問問他,為什麽我媽走了他都沒有回來看一眼!我媽走之前,看病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要不是姥爺養我,我早就不知道去哪裡投胎了!從我被生下來的那天起,就只有媽沒有你的當事人!知道我為什麽改名叫做阿錯嗎?他把我生下來本來就是錯誤……”好在這家KTV的隔音做得不錯,外面路過的人沒有聽到阿錯這幾句扯著嗓子的喊叫。
說到這裡,阿錯抄起桌上的一瓶啤酒,仰脖灌下去大半瓶之後,將酒瓶重重的摔碎在地上,隨後瞪著門羅繼續吼道:“他快死了才把我想起來是吧?死了也沒有人送終,報應!”
阿錯大吼大叫的時候,門羅的臉上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直到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發泄完之後,他才帶著微笑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對著阿錯說道:“提醒你一下,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了,旁邊那幾個人坐不了多久的。要下手的話,就要趁早……”
“他們不到後半夜是不會走的”聽到門羅提到了隔壁包房的那幾個人,盛怒之下的阿錯很快恢復了冷靜。深深的吸了口氣之後,他繼續說道:“我跟他們兩個個多月了,上半夜他們會一直在這裡鬼混,等過了十二點鄭老大走了,趙老三他們幾個才有膽子回家。”
說話的時候,阿錯將左輪手槍塞到了腰後,隨後將已經綁了一半的毛巾解了下來。趁著這個時候,門羅將自己的酒壺放回到上衣口袋裡,同時微笑著看向阿錯說道:“看不出來你這麽記仇,挨了頓打就要人家的命來還。”
“不是因為這個”阿錯再次抄起來桌上的一瓶啤酒,灌了一口之後,指著旁邊包房的方向,對著門羅說道:“裡面那幾個人都不是好東西,帶頭的叫鄭熊,是我們這裡有名的大混子。姓鄭的黑道白道都吃得開,他是靠走私販毒、買賣人體器官起家的,現在開始乾一些白不白、黑不黑的買賣,這家KTV就是他名下的產業。趙老三他們幾個都是姓鄭的手下,把裡面那幾個雜碎都斃了,沒有一個是冤枉的。”
說到這裡,阿錯頓了一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這時候心裡雖然拿不準面前這個外國半大老子到底是什麽來路,不過衝著他拿槍出來這一條,就算不是自己這一頭的,也絕對不會和鄭熊那幾個王八蛋有什麽關聯。
距離自己動手的時機還有一段時間,趁著這個,阿錯索性主動將自己和鄭熊幾個人的恩怨說了出來。一方面向門羅證明旁邊包房那幾個人確實該死,一方面也算是給自己減壓了。
灌了半瓶啤酒之後,阿錯重新坐回到沙發上看著門羅繼續說道:“我姥爺得了很嚴重的腎病,後來有人介紹認識了趙老三,他說有辦法能給姥爺換腎。不過他們的要價太高,就算我們爺倆把房子賣了,也只夠手術費和術後的藥費,根本湊不齊換腎的錢。本來我打算用我的腎來換,不過趙老三說他們不乾虧本的買賣。除了我的腎之外,還要十五萬的勞務費。看我湊不起來這筆錢,就讓我給他們散貨,什麽時候賺夠了勞務費的錢,什麽時候就安排給我姥爺做手術,順便把我的腎也摘出來……”
看到門羅對自己的遭遇沒有任何反應。什麽換腎、賣白面的事情似乎在他眼裡根本不值得一提一樣。阿錯換了口氣之後,繼續說道:“我知道賣白面是喪良心的活,不過姥爺養了我這麽多年,我也不能對不起他。本來還想著先把良心放一邊,給我姥爺換了腎再說。拿到白面的第二天,我就過來碰碰運氣,想不到就在外面的廁所裡,我聽到趙老三和鄭熊的話。他們這幾個雜碎壓根就沒想給姥爺換腎,要是我的運氣好,散光了白面還沒被警察抓起來的話,就騙我去醫院做手術,把我的兩個腎都摘掉。在手術台上就直接弄死我,然後把我和姥爺拉到火葬場直接一把火燒了。也就是說,白面賣的越快,我們爺倆就離火葬場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