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拂,寧天腳下花草鋪路,直達石崖處。
丈二石碑看上去歷經風霜,石皮脫落,有些老舊,但卻在暮色中閃爍著靈紋光波。
寧天留意到石碑散發出來的光波覆蓋方圓五丈范圍,光波由一道道靈紋構成,呈發散性逐漸消失。
夜風中,隱約有妖獸的咆哮回蕩在山林裡,偶爾還能聽到修者的慘叫,似乎遭遇了不測。
寧天來到石碑前,目光被碑面上的石刻所吸引。
這塊石碑高一丈二,寬六尺,朝著石崖的那一面刻著‘令行禁止’四個字,右下角還蓋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印記。
四個大字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在夜色下顯得格外陰森。
方形印記之中彎彎曲曲的紋路構成了一片樹葉,葉子上清晰的條紋朝內收緊,看上去就像是一隻眼睛,在觀察著這個世界。
石碑朝外的一面,碑面上刻著一副奇怪的畫,一個佝僂老者在在雕刻石碑,看上去與眼前的石碑很像。
“有意思。”
寧天覺得這石刻很巧妙,刻著一個老者在雕刻石碑,就好似在說,這塊石碑就是石刻中那老者雕刻的。
仔細看,畫中老者雕刻了不少石碑,他的刻刀鋒利無比,讓寧天下意識的想到了畫筆。
畫畫與雕刻,有些時候感覺是相似的,都需要精心雕琢,細心勾畫。
這就好比煉器之道,除了知曉原理外,還要盡可能將其美化。
美是一種道,是無數生靈追求極致的一種方向。
以前,寧天從不這樣想,可現在這個觀念已經銘刻在他腦海中了。
這塊石碑雖然歷經風霜,可很有講究,碑面上的石刻栩栩如生,蘊含著某種力量,能時刻散發光芒。
天色越暗,光芒越強。
寧天看了許久,感覺有些無聊,轉身看著四周,發現夜色中竟有黑色霧氣洶湧而來,被石碑發出的光芒阻隔在外。
青衫男子說過,夜晚山中會有不祥,難道指的就是這黑色霧氣?
石碑宛如夜色中的燈塔,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一望無際的山野漆黑如墨,有種無形的壓抑,令人心慌。
突然,夜風中響起陣陣腳步聲,好似有人從黑暗中走來。
寧天臉色嚴肅,運轉九重天瞳,雙眼之中一重重靈紋在綻放,視力在瞬間十倍提高。
夜色中的黑霧如潮水一樣,寧天的火眼金睛能看透暮色,但卻看不穿黑霧。
靈眼與透視之術也看不透黑霧,這讓寧天極為驚訝,他還從未遇上過這種情況。
自從修煉九重天瞳以來,寧天的雙眼能洞察虛妄,看破幻象,哪想今晚卻遇上了例外。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寧天下意識的擺開防禦架勢,手持墨蛟碧鱗鞭,頭頂靈荒經,警惕的看著前方。
石碑散發的光芒在黑暗中形成了一個直徑約五丈的光罩,外面漆黑如墨,讓人有眼如盲。
起初,寧天聽到的腳步聲很清晰,但不久後就變得雜亂無章,似乎有很多人來到了這個地方,卻被光罩阻擋。
一聲咆哮嚇得寧天差點驚叫,像是某種怪獸直接衝了過來,光罩開始內凹,浮凸出怪獸的模樣,宛如黑暗魔獸,猙獰而可怕。
寧天心神不寧,手中長鞭一抖,本能的發起了攻擊,體內能量塔傾瀉出狂暴的力量,讓墨蛟碧鱗鞭瞬間明亮閃耀,如一柄發光的長槍。
轟!
虛空破碎,時空震蕩。
寧天的長鞭轟擊在那怪獸身上,隔著光罩也能聽到慘叫,怪獸被驚退,光罩恢復了原樣,寧天卻遭到反彈之力,整個人倒飛出去,正好撞在石碑上。
“見鬼!”
寧天咒罵一聲,口中鮮血飛濺,有一滴正好濺在了碑面上那老者背上。
剛才那怪獸很強,雖然只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但寧天推斷,那極有可能是四級妖獸。
光罩上,時不時有異形浮凸出來,伴隨著許多淒厲的嘶吼與咆哮,還有哭泣的聲音,讓寧天心頭髮慌。
這他媽什麽鬼地方啊,怎會如此可怕?
未知與神秘總是讓人害怕,對於不理解的東西,人們在好奇的同時,往往伴隨著警惕。
這個異界時空對於寧天來說就充滿了神秘,這所謂的‘正殿’之內,究竟隱藏著什麽東西?
看著四周爭先恐後,想要鑽入光罩,湧進來的‘東西’,寧天心神繃緊,萬一這光罩撐不住,到時候自己該如何面對?
黑暗中似有無數生靈,它們是正是邪,誰也說不清,但它們營造出來的這種氛圍卻令人恐懼。
寧天自認膽子不小,可如今還是感覺渾身發冷,驚悚畏懼。
“這種鬼地方,其他修者都躲在哪裡?還有此前的山谷中,紫藤蘿姐姐又是如何對抗黑暗的侵襲?”
寧天站在石碑旁,一邊密切留意光罩的情況,一邊思索其他人的遭遇。
星修、元修、植修至少有幾十人進入正殿之內,身處這一異界時空裡。
自己運氣好,得青衫男子指點,躲在這石碑附近,那其他人呢?
比如蘇芸,她會不會死在黑暗裡?
還有秋山昀,他此刻又面臨何種情形?
這片黑暗籠罩了多大的范圍,這片山林之外,或者說山林之內,是否還有別的石碑,或是建築物存在?
若是沒有石碑庇護,借助靈兵靈器能否在黑暗中生存?
諸多疑惑讓寧天陷入了沉思,逐漸忽略了光罩外的聲音。
這塊石碑在發光發熱,特別是背面的‘令行禁止’四個大字,宛如金燦燦的太陽,那個方形印記震懾一方,好似一枚眼珠在悄然蘇醒。
沉思中,寧天聽到了一種奇怪的敲打聲,就好似用錘子在敲打鏨子,那是石匠打石頭的聲音。
寧天猛然驚醒,仔細聆聽,那聲音竟又莫名消失,一切仿佛幻覺。
寧天皺眉,自己融合地火水風,對應眼耳口鼻,六識敏銳,聽力驚人,怎會產生幻覺?
這其中肯定有貓膩。
幾乎是下意識的行為,寧天猛然轉身,雙眼如炬的盯著石碑上的雕刻。
石刻中的那個佝僂老者正在雕刻石碑,剛才的敲打聲就是從他那兒響起。
這原本只是一幅石刻,即便記載的內容完全真實,也不可能化為現實,但如今……
寧天瞳孔收緊,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這究竟是一塊石碑,還是一段真實的歷時?
自從成為植修開始,寧天也算數次進出秘境,接觸最多的就是空間折疊之術,難道這石碑的碑面之上,也存在空間折疊?
眼前的這幅石刻,不過是折疊空間中真實發生的縮影?
想到這,寧天心神大震,突然對著石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石刻之中的佝僂老者,是否真實存在的生靈,他是不是還在一直雕刻石碑?
又或者,這只是昔日一切的重放而已?
黑暗中,陣陣騷動傳來,似乎感應到了石碑上的某種氣息。
大量的生靈朝著石碑衝來,卻被那光罩阻隔,浮凸出一張張臉龐,一個個輪廓,有人形、壽形、鳥形甚至還有花草植靈。
“這些黑暗生物瘋狂湧向此地,如飛蛾撲火般,究竟是什麽原因?”
此刻,寧天已經確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黑暗中的生靈很難破開光罩,自己呆在這兒雖然擔驚受怕,但絕對沒事。
安全得到了保障,寧天便開始琢磨眼前的石碑,背面的‘令行禁止’有著不容置疑的肯定,代表著某種命令,不可違背。
正面的石刻看似簡潔卻暗藏玄機,似蘊藏著某種奧秘。
不知不覺間,敲打聲再次響起,吸引了寧天的心神。
佝僂老者背對著世人,身體擋住了雕刻的細節,寧天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很想鑽入石刻內,仔細觀摩老人雕刻的過程,但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
敲擊聲越來越清晰,寧天似乎憑借聽力捕捉到了老人雕刻的痕跡,而四周黑暗中,那些詭異的生靈則變得越來越亢奮。
它們到底覺察到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拚命的湧向此地?
寧天環顧四周,光罩外漆黑詭秘,似有惡魔在盯著此地,森林的氣息讓寧天敏銳覺察到了一些細節。
石碑上的‘令行禁止’代表著某種威儀,那是在警告黑暗中的生靈,不可逾越。
至於逾越什麽,這個不好說,或許是某一界限,或許是某一規則。
黑暗中的生靈顯然不願甘心受命,它們在瘋狂撞擊,想要進入此地,想要靠近石碑,但圖的是什麽呢?
這是寧天需要思考的問題,這塊石碑最可疑的地方就是這幅石刻,那佝僂老人能雕刻出這種石碑,震懾黑暗生靈,顯然有著非凡的手藝與本事。
那種本事能否偷學?
看著石刻中的老人,寧天想到了魂道之中的禦魂之術,想到了古樹祭靈曾經提及的畫魂無相功,可以將一個人畫進畫裡,那是否也能畫入這石刻裡?
寧天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很想嘗試著將自己畫入石刻之內,但轉念一想,要是進入後出不來,自己豈不永遠被困在石碑內?
想到這,寧天突然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那石刻畫中的佝僂老人,看似在雕刻石碑,誰敢肯定他不是被囚禁在石碑之內?
或者,他是故意躲在石碑內,躲避災難,或是躲避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