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輝心中雖然盤算著什麽,但他的面上,卻是沒有絲毫的異常。
畢竟,以前的時候,汪掌櫃,著實是幫了他家不少。
想他帶著念容來這裡定居的時候,念容還大著肚子。
他自己因為身體的原因,無法乾重活,他無奈之下,只能走上了幫人算帳的道路。
只是,那時候的他,才剛剛從外地搬來,人生地不熟,那些商賈哪裡會相信他。
楊明輝雖然一家家地詢問著,但其實,他的內心,已然不怎麽奢望了。
他打定主意,再走三家,若是這三家都不需要他的話,他,便要放棄了。
可他沒有想到,正是他的這份堅持,讓他得到了回報。
在他隨後前往的三家中的最後一家中,他看到了汪掌櫃。
汪掌櫃當時,正在核算著帳目,心中正是煩悶得緊,在聽到有人來自我推薦,任帳房一職。
汪掌櫃的心中便是一動,便讓楊明輝試了試。
也是這麽一試,汪掌櫃發現了楊明輝做帳的水平。
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楊明輝作帳的時候,還有些生疏,但他帳目的條目、領用支出,卻是清清楚楚。
那一手毛筆字,更是讓他見獵心喜!
他知道,他碰到了人才,當下便楊明輝留了下來。
從此之後,汪掌櫃家的綢緞莊,每年都是讓楊明輝幫忙帳目的帳算。
楊明輝從此以後,靠著幫人作帳,留在了萊縣,一直生活至今。
雖然之後,楊明輝也接了不少其它家的作帳,近些年來,不知道什麽原因,汪掌櫃家的帳戶,也漸漸讓他接觸得少了。
但這絲毫不妨礙楊明輝對於汪掌櫃的敬重。
畢竟,正是因為汪掌櫃那一次的看重,才讓楊明輝,這個帶著病軀的男人,真正地承擔起了作為男人責任。
他也是第一次靠著為汪掌櫃家作帳,承擔起了作為丈夫,作為父親的責任。
他眼神複雜地看向汪掌櫃,笑著道:“汪掌櫃,您這有事去其他地方,我也不耽擱你了。我這次出來,只是向您打個招呼!以此來表達,您這些年來,對我楊明輝,對我們一家的照拂!”
他說著,對著汪掌櫃深深地一躬身。
他是一個驕傲的人。
在玄極宗時,他因為天賦非凡,他很少向人低頭。
但是,自那一次之後,他變得不一樣了。
那一次之後,他拖著病軀,離開了玄極宗。
在離開玄極宗不久之後,他碰到了他的念容。
故事雖然老套,但他的身上,從此之後,便多了一份對於妻子,對於家的責任。
也是自那之後,他的那份驕傲,被深深地藏了起來。
他不再如以往一般,那樣的寧折不彎,那樣的不輕易不低頭。
他的內心雖然一如既往的驕傲,但他的身上,卻多了幾分俗世之中的世故,更多了幾分對於生活的妥協。
雖然他也曾經彷徨,也曾經迷茫過。
午夜夢回之既,他也曾暗暗地詢問自己。
問這,是不是他自己想要。
他自己,到底想要些什麽。
可看著身旁熟睡的妻子,看著在一旁撅著小嘴,睡得很是香甜的兒子,他,便無聲地笑了。
他覺得,這些,就夠了!
他有他那依然驕傲的心,還有些這兩位,能讓他真正關心愛護之人,這些,就已然足夠!
汪掌櫃卻是笑著將楊明輝扶了起來,他臉上的笑容更盛,道:“明輝啊明輝,你還是這般的客氣。老夫此次前來,便是來你們家的,至於說,去其他家什麽的,那是根本沒有的事。”
“什麽?”楊明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笑著道,“汪掌櫃,您老就別和我開玩笑了。這樣,我已經表達了對您這些年來照拂的感激,多余的,我就不留您了!”
雖然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麽,但近些年來,他與汪掌櫃家,早已經不如以往一般。
最開始的那些年,汪掌櫃家的帳目,都是由他幫著處理的。
但近些年來,汪掌櫃家的帳目,早已經不是由楊明輝處理。
可如今,汪掌櫃突然來到他家,說是來專程看望他的。
這可能嗎?
而且,看汪掌櫃身後這些人,一個個大包小包,大擔小擔的,這是看望一個帳房先生的禮數嗎?
這完全不對勁好嗎?
這,完全像是汪掌櫃上門巴結某人的樣子。
也因此,對於這話,他卻是不敢多結。
他畢竟,也是見多識廣之人。
以往在玄極宗修行的經歷,讓他知道了,有些人,有些事,若是反常,必定是有著不對勁的地方。
汪掌櫃的笑容更盛,他知道,楊明輝是個驕傲的人,從他第一眼看到楊明輝,他就知道,這楊明輝的驕傲,乃是深深印刻在骨子裡面的。
但也正是因為這份驕傲,讓他留下了楊明輝。
他知道,驕傲之人,必然有著其驕傲的資本。
雖然楊明輝作帳的水平相當不錯,但他的直覺告訴他,楊明輝還有著某些不為人知的方面,維持著楊明輝自身的驕傲。
他拍了拍楊明輝的肩膀,笑道:“明輝啊明輝,多年不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沒錯,這一次,老夫正是來看望你的。這一點,你不用有絲毫的懷疑。認識這麽多年,老夫是個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
楊明輝心中暗道:正是因為太知道了,還不敢往下接好嗎?
他臉上,卻是沒有絲毫地表現出來,而是滿臉笑意地道:“汪掌櫃,您實在是太客氣了。您看,您老若是有事,您托人招呼一聲,我立馬就會趕去,您這親自前來,弄得我,我多不好意思!”
他雖然心中暗自警惕,但面上卻是不會有絲毫地反現出來。
“既然如此,那汪掌櫃,裡面請!”
如今之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看汪掌櫃這個老狐狸,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