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聲“阿彌陀佛”在空中響起,聲音不太響亮,卻清晰的穿到了眾人的耳中,正是許靜宜的聲音。隨後便是念誦《心經》的聲音。
隨著那誦經聲,靈氣向雪山匯聚的速度也漸漸加快,一朵烏雲在遠處的雪山頂上慢慢凝聚成型,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增長,一會功夫就遮蔽了雪山的山頂,開始向高處升騰,直入雲霄。
黑雲很快遮住了西斜的太陽,眾人所處的山頂瞬間陷入黑暗,遠處雪山頂上的黑雲被陽光照射,周圍好像鑲了一圈金邊。黑雲仍在漸漸擴大,周圍的金邊也越來越淡。而從黑雲的內部,慢慢透出一絲絲繚繞的電光來,隱隱的雷聲也漸漸響了起來。
黑雲整體呈扁平的球狀,給人極度壓抑的感覺,暴怒的天威令圍觀的眾人感到自身是如此渺小,幾乎無法正視這恍如末世的景象,只有遠處傳來的誦經聲,仍舊平靜安詳。
經文不長,很快進入尾聲,那令人聞名喪膽的般若波羅密多咒在經文末尾響起:“……即說咒曰:揭謗揭謗波羅揭謗波羅僧揭謗菩提薩婆訶”。
最後那十八個音節的咒語,如同大錘一般,一下下轟擊在許靜宜頭頂的劫雲之上。
那劫雲在這一下下的轟擊之下,發出明顯的震動,仿佛被激怒了一樣,體積瞬間擴大了一圈,隨即向內一收,一道粗大的閃電如同巨蟒一般從雲層中蜿蜒而下,擊在雪山山峰之巔。
在這一瞬間,周圍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隻余山頂上一個人影被這狂暴的閃電照亮。那人影好像被放大了一般,清晰地映入眾人的眼底。
那人影長發飄飄,一身白衣,在離地三尺的位置凌空而坐,左手拇指與無名指相扣,捏了一個手印,豎立在胸前,右手五指平伸,手心向天,托於腹下,神色寧靜平和,完全不為這天威所動。
在那雷電臨身之際,她的身體仿佛升起一層護罩,手臂粗的電光一碰到這護罩,就被分流開來,沿著護罩而下,繞過了她的身體,在她的身周形成了一圈明亮的光罩,就像神佛菩薩身周的聖光一般。
那雷電被許靜宜導入身下的雪峰之中後,將她身下數丈厚的千年積雪瞬間融化,雪水夾雜著被擊碎的岩石四散飛濺而出,大量冰晶和水滴在電光的照耀之下,發出五彩的炫光,如同放煙花一般。
神奇的是,雷聲與那閃電之間,竟然好像沒有時間差似的,幾乎同時到來,眾人隻覺得轟然一聲撲面而來,身上和臉上都被這一聲霹靂的余威震動,隱隱生疼。眾人所處的位置距離雷暴中心的雪山近十公裡,按理說雷聲傳過來需要將近半分鍾的時間,大家都沒想到這雷聲說到就到,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狼狽不堪。
有不少人舉著手機或專業攝像機,記錄著這百年難得一見的修煉界盛事。結果這一聲霹靂過後,眾人手中的攝像都被強行中止,再翻看已經錄好的部分時,也已經變成一片空白。有的人存在機器內的其他數碼資料也被順便清洗掉了。天威煌煌,不允許人們記錄這一震憾人心的情景。
一聲霹靂過後,雪山的山頂恢復了黑暗。但那劫雲立即再次膨脹,然後收縮,第二道雷電又蜿蜒而下,竟然絲毫也不停頓,不給人一絲喘息之機。
隨著一次次的雷電轟擊,許靜宜凝起的護罩漸漸變淡,她一次次地變幻手印,加強被削弱的護罩,與那雷霆抗衡。轉眼之間,雷霆已經發出七次,劫雲明顯變淡了不少,范圍也有所減小。
第八次雷霆落下之後,許靜宜那薄弱得幾乎看不到的護罩終於爆碎,她身上的衣服騰起火光,已經被引燃。田旭和紫煙的心也被揪了起來。
但是大家隨即看到許靜宜身上的火光轟然爆開,四散飛出,顯然是她發動體內的靈氣,把燃燒的衣服震碎了。大家再看時,她已經換上了一件淺綠色的衣服,仍然如開始時一樣,懸空盤坐在那裡。
此時她身下的山峰已經被八次雷霆削去了一大塊,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大坑。許靜宜凌空盤坐在這大坑之上,好像仙子來到地獄的門口一樣,令人心生敬仰。
第九道雷霆沒有立即落下,好像在凝聚力氣似的。眾人遙遙望去,只見雪山上方的劫雲翻滾盤旋,范圍正在急劇縮小,變得越來越凝實,可見這第九次雷霆的威力肯定不同尋常。
在這難得的喘息時間裡,許靜宜也在吸收靈氣,努力恢復體力,迎接更強的一擊。她念誦《心經》的聲音再次在天地之間響起,聲音依舊清澈甜美,仿佛這聲音的主人根本沒有經歷過那連續的強大雷霆轟擊似的。
大家等待良久之後,那劫雲之中終於凝聚出一條雷電,直奔許靜宜而去。這次的雷電不同於前八次,並不在空中蜿蜒,而是筆直的一條,就像一道光柱似的,對著許靜宜垂直照射過去。
空中那劫雲仿佛被這一道雷電抽光了力量,瞬間變得稀薄了起來,被擋在劫雲後面的太陽都隱隱約約地露出了淡黃色的輪廓。
看著如此恐怖的雷霆,圍觀的眾人都不自覺地摒住了呼吸,為許靜宜擔心了起來。手印形成的護罩已經被擊碎,不知道她如何抵抗這驚世一擊呢。
身處雷劫之中的許靜宜誦經之聲被這雷劫打斷。這次她沒有再擺出新的手印,而是雙手合什,從坐姿直立而起。
她原本寶相莊嚴,滿面慈悲之色,如同一尊觀音降世一般。此時被打斷了誦經布道的她忽然怒容滿面,宛如變身成為了怒目金剛,圍觀的眾人被這法相的恐怖所攝,竟然無人敢於直視。旁邊小山上,一名境界較低的修煉者啊的一聲大叫,直挺挺地身後摔倒,竟然被嚇得昏了過去。
此時那雷霆光柱已經對著許靜宜奔馳而來。只見她仰頭張口:
“唵!”
一道聲波如同有形有質一般,化作一團白光,迎著那雷霆光柱逆勢而上,瞬間與那雷霆撞在一起。
雷霆光柱被這一聲真言撞得一頓,而那唵字光團也被雷霆光柱一擊而碎,光柱再次向她奔來。
在這“唵”字之後,許靜宜一鼓作氣,那六字真言中後面的五個依次而出:
“嘛!”
“呢!”
“吧!”
“咪!”
“哞!”
六字真言形成一個個的白色光團,連續向那雷霆光柱迎頭衝去,在空中形成一串流星,依次撞在光柱上,把那光柱的速度降到了最低。
與此同時,光柱的大小也被極大的削弱了,從最初時的碗口粗細,變得比雞蛋還要細一些,威勢也同時大減。
但即使如此,那雷霆光柱仍舊存在,繼續加速,向許靜宜頭頂撲來。
就在那雷霆光柱到達許靜宜頭頂的時候,她合什的雙手忽然打開,迎著光柱直擊過去。這一掌沒有絲毫靈氣波動,就像一個普通人伸手擋住砍向自己頭頂的大刀似的。她原本懸浮在半空中的身體,也隨著這一擊向下落了下去,直落在那被雷霆擊出的大坑之內。眾人看不到坑中的情形,只見隨著那雷霆的落下,坑中又有碎石四下飛出,火光也熊熊而起,久久不熄。
良久之後,仍沒有見到許靜宜從坑中升起,而那劫雲卻已經漸漸消散。太陽已經落到雪山的山脊,在那裡探出半個臉,向這邊偷偷張望。仿佛不忍看到這悲慘的景象,頭一縮,藏到山背後去了。
田旭心中大痛,淚水奔流而下,撒腿向雪山奔去。只差一點點,這毀滅的一擊就要被化解了,但是許姨還是沒有抗過這雷劫,功虧一簣。
就在太陽落下後不久,忽然有一片金光從天頂上綻然而放,直灑下來。山峰、草原、人物,周圍的一切都沐浴在這金光之中,燦然生輝。霎時之間,一切聲音都停止了,那灑下金光的天穹之上,隱約有陣陣仙樂發出,仔細追尋時,卻又邈無蹤影。
紫煙興奮得高聲叫道:“田旭!看到了嗎?有金光!有金光!許姨成功了!”
“成功了,成功了!哈哈!”田旭放聲大笑,欣喜之情溢於言表,讓附近的其他人也都受其感染,高興了起來。
他此時正在奔跑下山,忽然一躍而起,在空中直翻了五六個跟頭,最後落在山坡上時滾倒在地,向山下直滾了過去,口中仍舊發出哈哈的笑聲。
直滾到了半山腰,田旭才停住身形,爬起身來,如同一隻大蛤蟆似的,從那裡一縱一躍地向山上竄來。
上到山頂,田旭一把將紫煙抱在懷裡,摟著她仍舊笑聲不絕。忽然抱起她轉了幾個圈子,然後將她直拋到空中,拋起兩三丈高,再把她接在懷裡,連續幾次,仍然覺得心中的喜悅充塞胸臆。
紫煙同樣高興。她雖然只見過許靜宜一面,對這位神奇的許姨卻有著自然而然的親近感。也許是受到田旭的影響,她發自內心的喜歡這個長輩。至於修煉界談之色變的鐵口觀音的凶名,她倒是沒有什麽直觀的感受。即使剛剛見識過許靜宜以六字真言正面與天劫硬撼,以般若咒震動劫雲,也不能改變許靜宜在她心中那慈祥長輩的定位。
旁觀的東海派三人,本就震驚於田旭的戰力。此時聽說他就是最近攪動修煉界風雲的田旭,不禁在心中暗暗嘲笑那些對田氏太極門趁火打劫的門派。這田旭傳說只有鍛體七階的境界,此時看來,至少是接近凝丹的聚氣高階,否則如何能夠輕松秒殺兩個聚氣高階的修煉者?而且還是以戰力強悍著稱的東北虎門弟子。
等田旭平複了激動的心情,那滿天的金光也已經散去。
傳說這飛升者渡劫成功後的金光,其中含有渡劫者參悟的至理,接受金光沐浴的人,能夠接受飛升者的祝福,並有機會傳承飛升者的感悟。因此,周圍的人在金光灑落的時候,都在靜靜地感受金光,並暗暗笑話田旭浪費這難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