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宜既然問起，田旭當然不能不說：“許姨，這修煉境界中，鍛體、聚氣、凝丹三個境界是為人境，本領雖然遠比普通人強大，但仍舊沒有超越人的范疇。渡劫之後更換身體，
  便可以實現飛行、隱身、變形和不食人間煙火等特質，已經超越人的概念，是為仙境，也就是地仙境界。地仙同樣分為三個階段，分別為成聖、元神和飛升。地仙雖然被稱為仙，但是實力的影響范圍仍舊只有身體周邊，而自身仍舊無法脫離身體的束縛，也必須信賴於地球環境而生存。而修煉的最高境界乃是神境，神境可以脫離地球而存在於宇宙空間之內，更可以做出創世滅世這樣的神跡。但是神境具體如何，我就沒有聽說過了。”

  聽田旭如此說，許靜宜悵然若失，沉默了一會才說道：“自從開始修煉以來，我本以為進展飛快，然後又成功渡劫，成為地仙的一員，少逢敵手。自己以為已經可以在修煉界一爭雄長了，沒想到還仍舊處在剛剛脫離普通人的最低境界，看來這修煉一途，任重而道遠啊。”

  這時，菲麗爾忽然插嘴說道：“靜宜姐姐，你自創功法由佛入道，至今不到十年便已經達到如此境界，在修煉界中已經是絕無僅有了，又何必妄自菲薄呢。還有，你自己由佛法入道，沒想到竟然還能對華夏的道家理論如此精通，你剛剛教給我的道德經高深玄妙，其中大有可為，只是過於高深，我卻一時理解不了。”

  聽菲麗爾如此說，田旭心中忽然一動：“母親精研道家理論，由此自創的功法甚至比父親和許姨都強大得多。許姨從道家理論入手，若能夠喚起她對於舊日功法的記憶，可能就此覺醒也未可知。”

  此時聽戈爾說直接研讀道德經過於深奧，忽然想起自己當初從那個影魔聞一鶴那裡得到的那本莊子的手抄本，便取了出來遞給菲麗爾，說道：“這是莊子，內容比道德經淺顯易懂，卻與道德經互為補充，你可以先讀這個試試。”

  當年母親自創功法時，道德經與莊子兩本書到底參考哪本多一些，田旭已經想不起來了。不過他卻記得，在他上中學時，母親的書桌上總是放著一本莊子，自己也經常見母親誦讀吟哦，至於道德經卻沒有見過。

  不過母親的腦中記有無數古書，道德經不過5000多字，她記在腦中也不足為奇。

  無論如何，可以肯定的是，當年母親自創功法前後，曾經反覆細讀過莊子，自己拿出一部莊子給菲麗爾，應該是有幫助的。

  不料菲麗爾接過這本莊子之後，打開翻閱了一下，說道：“這書上的文字好奇怪，怎麽是豎行書寫的？而且這上面的文字與漢字相似，卻頗有不同，很多字的筆劃多了不少，語法好像與漢語也不同，我看不懂啊。”

  田旭一愣，忽然反應了過來，戈爾不認識繁體字，而且對古文也不了解。《莊子》的內容與《道德經》差別比較大。菲麗爾剛剛接觸漢語，在許靜宜指導下初步了解了《道德經》，卻理解不了《莊子》的內容了。

  他隻好將這本《莊子》翻開，把第一篇《逍遙遊》和自己最熟悉的《養生主》給菲麗爾講解了一遍。

  在田旭講解的時候，菲麗爾對照著手中的書上的原文，慢慢理解，不時提出一些問題，與田旭討論得越來越熱烈，對書中的內容也理解得越來越深刻。

  這一番講解與討論一直持續了半天時間，在討論開始的時候，許靜宜還不時插嘴參與，可是到最後的時候，她已經不再說話，甚至就連田旭與菲麗爾討論的內容，也無法完全聽懂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庫佐已經停止練拳，同樣坐在旁邊，凝視傾聽著田旭與菲麗爾的討論。

  後來，菲麗爾提出了一個問題：“道到底是什麽？如何才能得到道？我們修煉，到底是要去適應自然，還是要改變和控制自然？”

  這個問題已經接近了哲學的本源，田旭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一時語塞，陷入了沉思之中。許靜宜同樣無法回答，便按照她自己修煉之道閉目思索。幾人都這樣閉目安坐，偌大的屋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良久，庫佐忽然說道：“自然者，其本來如此也。道者，自然之理也。自然之大，包羅萬物，其運轉也，陰陽相生，周而複始，生生不息，是為自然。”

  田旭不知道，在許靜宜教菲麗爾學習漢語和道德經的時候，庫佐一直在那裡琢磨他的拳法，並沒有跟菲麗爾一起學習。此時他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田旭倒沒有覺得太過突兀，但是許靜宜和菲麗爾無不驚詫莫名：庫佐是什麽時候學會的漢語？而這樣的語言若不是長期接觸古漢語，又怎麽可能說的出來？

  庫佐不理會許靜宜與菲麗爾的驚訝，接著興奮地說道：“我明白了！陽極陰生，陰極陽生，盛極而衰，否極泰來，陰陽交替，生生不息！”

  說著，他一躍而起，再次站成馬步，比劃起他的拳法來。此時的拳法之中再沒有之前的那種猶豫頓挫，而是如大江大河一般奔騰連貫，而那拳法中的氣勢也越來越強大，漸漸從他的身上擴展開來，將旁邊的幾人越推越遠。

  田旭和許靜宜的境界都遠比庫佐高了許多，庫佐的這一點氣勢根本影響不到他們，但是他們擔心影響到庫佐修煉，便順勢朝後退去。只有菲麗爾早已與庫佐心意相通，她留在原地，漸漸被庫佐的氣勢所籠罩，卻不會受到庫佐的攻擊，也不會攻擊到庫佐。

  此時，四周環境中的靈氣開始朝庫佐流動過去，被庫佐一一吸收，庫佐就仿佛是一個強大的吸塵器，不斷地將周圍的靈氣吸進體內。

  田旭忽然一驚：“不對，他這是要凝丹！”

  對於田旭來說，凝丹並不是什麽大事，此前他自己曾經十多次凝丹，也曾經多次幫助紫煙凝丹。但那都是在藥王鬥之中，靈氣充沛無比，而且不用擔心任何外物的干擾。但是庫佐凝丹卻是在這自然空間之中，這裡的靈氣雖然比華夏的地方都更多，但用來凝丹便有些不敷使用了。田旭想把庫佐移到更適合凝丹的藥王鬥裡面去，但是庫佐的凝丹已經開始，田旭生怕打擾到他，哪裡還敢隨便移動他？也隻好揮手將陰陽鼎取了出來，同時取出一堆靈氣充沛的靈藥，囑咐陰陽鼎榨取其中的靈氣，供庫佐凝丹之用。

  按理說，田旭是凝丹的行家，許靜宜也有比較豐富的凝丹經驗，應該能夠提前發現庫佐凝丹的跡象，為他采取一些幫助措施。

  但是庫佐的凝丹與其他人區別非常大，他並沒有像別人那樣如臨大敵地做各種準備，也沒有跟處在旁邊的他們幾個人打招呼，便這麽直接開始了凝丹。而且他凝丹時竟然並沒有打坐入定，而是就這麽打著拳便進入凝丹狀態，結果打了田旭與許靜宜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田旭對於庫佐的凝丹也沒有特別擔心。他父親前世凝丹時是什麽樣子他根本不知道，但是像他父親這樣自創功法以武入道的修煉者可能就他這麽一個，到底如何凝丹也沒有人跟他說過，怎麽做不不算奇怪。

  田旭小時候雖然修煉上進展極差，但是一些眼光還是有的。他父親從來不像其他修煉者那樣打坐練氣，而是更像一名世俗武者那樣不停鍛煉，打熬筋骨，然後就在這樣的鍛煉中一次次凝丹，最後走上凝丹巔峰。這樣的人如何凝丹，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若隨便出手相助，會不會適得其反也未可知。

  從凝丹前庫佐所說的那幾句話來看，他很可能已經覺醒了一部分宿慧，能夠借鑒前世的修煉經驗凝丹也就是足為奇了。

  庫佐的凝丹進行得比一般人慢許多，便在這樣不斷打拳的過程中，將周圍空氣中的靈氣慢慢吸收，然後將濁氣排出。四面八方的靈氣匯聚而來，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旋渦，雖然濃度不是太大，卻也基本能夠滿足庫佐凝丹的需要。

  田旭見此，囑咐陰陽鼎不要輕易動手，若看庫佐吸收的靈氣實在無法滿足他凝丹的需要，或者無力再擴大金丹的規模時，再擇機出手，爭取能夠滿足庫佐的需要即可，其他事情都交給庫佐自己來解決，盡量不要插手他凝丹的細節。

  田旭知道，自己的父親作為能夠親自創造出功法，並借助於鼻子所創的功法走到世俗修煉界最巔峰的高手，在修煉方面自有其感悟，這遠不是他這樣修煉他人功法的人可以隨便置的。更何況菲麗爾就守在旁邊，她對庫佐的問題應該會有更多的發言權。

  庫佐的凝丹持續了一小時之後，田旭和許靜宜悲催地發現，這凝丹的過程也就是剛剛開始，甚至還處在準備階段，吸收進去的靈氣雖然多，也還只是在他的體內慢慢堆積壓縮，卻還沒有形成最初的金丹。照這樣下去，恐怕到天明也不一定進行到什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