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離手槍?”黃金龍一愣,連忙身子一側,勉強讓開了白蛇的旋空擊,白蛇翻著跟頭,槍頭狠狠撞在擂台台面上,爆起一溜金星,嗖地一聲借勢倒翻上空中。黃金龍抬頭一看,不禁叫了一聲不好,剛才他躲閃的時候,邱佔豪不知何時已經躥上了高空,不但佔領了製高點,而且正好迎上高高彈起的白蛇。嗡地一聲空氣震蕩聲在空中壓抑地響起,邱佔豪的青蛇疾速一掄,壓中上彈的白蛇槍杆,白蛇在空中舞出璀璨的雪白色亂影,沿著旋轉變幻的精奧軌跡回蕩下來,狠狠劈向黃金龍額頭。
邱佔豪施放出來的強大念壓如泰山壓頂般隨白蛇迫來,令黃金龍的混身上下猶如掛上了數百斤的沙袋,步履蹣跚躲閃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蛇迎面砸來。
這一招甩杆槍中的拋槍術最奇妙的一點就是:拋槍者能夠預先算出飛槍撞擊地面,牆壁和敵人兵刃之後的走向,搶先一步等待其間,伺機發起後續進攻,這樣重重勁力彼此疊加,蓄集飛槍之上,令這把大槍上的力道越來越凌厲,攻勢也越來越凶猛,直到最後克敵製勝。
邱佔豪此時終於把壓箱底的功夫施展出來,白蛇之上混合了十余年間練成的強脈勁,配合精妙絕倫的飛槍術,輕靈厚重兼而有之,盡顯平生絕藝。方才數十招間,他連連搶攻,卻屢次被黃金龍扳成了平局,嫉恨之火在胸中烈烈燃燒,恨不得用這一招槍法如拍蒼蠅一般將黃金龍拍成稀泥,再也不去管自己和黃金龍念勢的差別。
看到邱佔豪使出如此精奧霸道的神槍,整個二十八宿廣場上爆發出一片驚呼之聲。所有看台上眼光敏銳的學府高層和得意門生們紛紛離席而起,屏住了呼吸。
正北方的觀擂台上,宗春流也忍不住站起身來。誰也沒有他知道甩杆槍威力全開時的殺傷力。有那麽片刻,他幾乎以為黃金龍已經被打癟在地。“洪英、飛霜,一定要救下黃金龍啊。”他瞪圓了眼睛怒視著英雄擂,焦灼地等待著這一切的終結。在這一刻,沒有人認為黃金龍能夠禁得起這一招槍法的攻擊。
仿佛一片天空從天而降,狠狠壓在黃金龍身上。白蛇噴吐出的強烈罡氣,甚至讓他無法呼吸。他仰天大喝一聲,猶如喝醉酒一般後仰著摔倒,一頭撞到地上,身子蜷成一團。“黃金龍——”台下爆發出一陣驚恐的呼聲。被白蛇正面擊中,不死也要全身骨骼俱斷,比死更慘。所有人都替這個處於弱勢的少年擔足了心事。
“錚——”地一聲脆響,白蛇的槍頭狠狠砸在黃金龍頭頂三尺處,爆出一天金花,槍頭一仰,仰空翻滾而去。“咦!”白蛇的走向完全出乎邱佔豪的意料。他從空中茫然落地,和白蛇擦身而過,居然沒有接住槍身,只是直著眼睛看著地面上的黃金龍。
趁著邱佔豪茫然失措的瞬間,黃金龍奮力擺脫了他的念勢,一個鯉魚打挺,身子翻滾著一個騰躍,猶如腳踩祥雲的飛仙,雙腿一個輪踏,以青霄術中的飛燕歸巢加速上衝,凌空旋身,一把將翻飛而起的白蛇搶到手中。這個時候,人們忽然發現他手中的天星劍已經蹤影全無。在擂台台面上,黃金龍的天星劍頭上柄下,深深沒入地面之中,只露不到兩尺的劍身,朝天而立。
看到這一切,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剛才電光火石間發生了什麽:在白蛇壓身的瞬間,黃金龍使出了一招流傳千年的上古劍招“為君笑醉瑤池畔”,以千斤墜加速仰倒在地,於地上臥了一個蓄勢待發的巧雲,手中的天星劍以朝天一株香的姿態直指白蛇槍,但是劍柄卻被他抵在了地上。
白蛇凌空砸來,槍頭直接撞擊在堅硬的天星劍上,猶如一把巨大的鐵錘,將天星劍砸入了地面。而抵在地上的天星劍也將同樣巨大的反彈力反作用到白蛇槍頭上,將它撞得倒翻而回,以完全超出邱佔豪預算的速度和角度飛入空中。
黃金龍的醉劍另一個作用,就是造成了自己被砸倒的假象,令邱佔豪放松了念勢,給了他絕地而起的機會。於是他借勢而起,追著白蛇衝天而起,將這把寶槍奪到手中。
一輪交鋒之後,邱佔豪威猛輕靈的神槍令黃金龍失去了自己的天星劍,但是黃金龍靈活機巧的應變卻奪走了邱佔豪的寶槍白蛇。這中間變化之神奇快速,讓所有觀戰者都陷入滔天的狂熱,二十八宿廣場嘩地響起一片隆隆的聲潮,數萬人一起開口說話,喝彩聲,議論聲,尖叫聲,歡呼聲交互回蕩,匯合成嗡嗡的震蕩之音。
“打得好啊——”
“你們看啊,黃金龍真的奪了槍!”
“這才是名副其實的奪槍大戰嘛!”
“沒白來啊!”
“今夜沒妹子也認了!”
看台上的六學府二十四學院的精英無不起身來到扶欄之前,用力鼓起掌來,有些性子活潑的高手甚至忘形地打起了呼哨。能夠讓這些精英高手認同的比試,這個世上少之有少,光憑這一點,這個精彩紛呈的奪槍之夜已經足以載入星辰海史冊。
“黃——金——龍——”聽著擂下人們對黃金龍的歡呼讚美,本以為勝利在握的邱佔豪陷入了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中,煩躁,憤怒、鬱悶、痛恨諸般情感紛至遝來,令他發出了震天動地的戰吼。他手中的青蛇一個強烈的震顫,槍杆騰空而起,以關刀的橫斬之姿追著手握白蛇的黃金龍撞去。黃金龍身子剛剛落地,見到青蛇橫斬而來,連忙豎槍一擋。轟地一聲巨響,他的身子猶如投石器上的石塊,被青蛇的橫掃打得高高飛起,朝著西南擂角的鎮擂杆飛去。
“去死!”邱佔豪弓身擰槍,追著黃金龍飛逝的身影衝去,恨不能一記追影槍將他釘死在地上。但是當黃金龍落到西南鎮雷杆附近的時候,他忽然一伸左臂,凌空一把攥住金雨竹的竹杆,右手單臂擎槍,做了一個夜叉探海的槍式。這一招槍法的起手式,令邱佔豪如遭電擊,渾身如墜冰窖,有生以來第一次,他強烈地感到自己今夜將會輸在一個一年堂少年的手上。
“月下把火——!”整個星辰海陷入了一片歡騰的海洋。現在黃金龍做出的起手式,正是星辰海驕子顧天驕招牌般的成名招式,踏火照梨花中最強的攻勢槍法——月下把火。
這一招月下把火曾經終結了鬼府八獠之首橫川猛,也曾經一槍同時殺死了曲回嵐和搜魂犼,實是荼洲戰績最輝煌的槍法。現在黃金龍借著邱佔豪自己掃出來的強脈勁,積蓄在鎮擂杆,無形中成為了月下把火中蓄勢發力的起手槍。而他的右手則高舉白蛇,隨時準備借力騰射而出,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奪命一擊。這一槍如果打實了,邱佔豪能剩下半截身子就算走運。
“不要——!”邱佔豪曾經多次戰敗在顧天驕這一招絕世神槍之下,對於這一招有著無窮的恐懼和自卑。他不想在決定自己命運的今夜重複一次這樣的悲劇。危急之下,他爆吼一聲,奮力一槍脫手射出,流星馳電般擊中了黃金龍左手握緊的鎮擂杆。轟地一聲巨響,青蛇一槍撞斷了鎮擂杆,余勢未衰,顫巍巍地朝著黃金龍飛去。鎮擂杆轟然倒下,帶著黃金龍忽悠悠飄向了擂外的空地。月下把火所有的蓄勢都落了空,黃金龍連忙放開鎮擂杆,輕巧地倒翻一個跟頭,抬手接住朝自己飛來的青蛇,雙腳微震,落到了擂外的地面上。
英雄擂上下,邱佔豪雙手空空站在擂角,茫然望著黃金龍,而黃金龍則拿著他的雙槍,愣愣注視著他。整個廣場一片寂靜,一時之間,誰也不知道該作出何種反應。
“噗”地一聲輕響,黃金龍將青蛇白蛇同時插在地上,雙手一合,向邱佔豪恭恭敬敬地拱手道:“邱師兄,我輸了。”
“我贏了?”邱佔豪茫然道。
“是,你贏了。”黃金龍撓了撓頭。
“耶——,佔豪,你贏了,你贏了,你打敗了黃金龍,從現在起,你才是染金槍的主人,你才是荼洲第一。”一直在擂旁觀看比賽的周子房一蹦三跳地衝上擂台,一把抱住邱佔豪,興奮地尖叫道。
“我當然贏了,我贏了,我贏了!”邱佔豪這才終於明白過來,頓時狂妄地大吼一聲,高高舉起手。
周子房抓起他的手,拖著他來到擂台正中,放聲說:“各位來觀賽的嘉賓,各位星辰海手足,今夜奪槍之戰的勝利者是邱——佔——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