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換了人間,就連時光也加快了節奏。
甫一踏進秘境入口,眼前一下子光采盡失,就像從陽光明媚的午後到了紅日西垂的黃昏。
周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濃重晦暗的暮色。
吳奇運功於雙眸,漸漸適應周圍昏暗的環境,卻驚訝地發現。
美輪美奐的仙宮寶殿,竟似遭遇了千年風吹雨打,處處斷壁頹垣,荒涼滿目。
而籠罩其間的暮色,又豈是殷紅,分明是血水浸染乾涸之後的猩紅。
置身於此,仿佛走進了傳說中的地獄。
處處陰森恐怖,充斥著無盡地詭譎氣息。一處處殘垣,一塊塊亂石,如猛獸奇鬼,森然欲搏人。
血光地獄,了無生機。
四面八方,目光所及,除了吳奇本人,再也找不到半個人影。
是入境人員分頭傳送,還是另有禁製遮蔽感知?
天南地北大小秘境,也是不盡相同。
至於這一突然開啟的秘境,自然無人知曉。
待在原地靜立片刻,見始終無人出現,吳奇唯有獨自行動,沿著那並不算道路的殘垣亂石間隙,踽踽而行。
愈往前行,猩紅血色愈濃,甚至連空氣中,也開始充斥著淡淡的血腥氣息。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寂寥的長空。
吳奇循著叫聲出處,快速前行。
一道人影,趴伏在亂石堆後。
吳奇放出神識,全力警戒四方,一面蹲下身子,探查對方傷勢。
頸部脈搏毫無動靜,生機已然斷去,吳奇歎了口氣,伸手將屍體翻轉過來。
容貌陌生,並非相識之人。
死者胸前鮮血淋漓,想來致命之處,正在胸前。
吳奇稍稍遲疑了一下,拔出佩劍,輕輕劃開死者胸前衣物。
胸前傷口極其可怖,正對心臟,洞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傷口,鮮血汩汩噴湧,以致傷口處竟彌漫起一團濃重血霧。
隨著衣衫破開,一個圓形牌符滾落在地。
木質牌符上,描金勾勒出一道栩栩如生的雷電紋章。
雷霆神宗弟子!
吳奇暗自一聲歎息,俯身拉起衣襟,掩住胸前傷口,以為死者保持最後的尊嚴。
就在胸前傷口即將被衣衫遮住之際,吳奇忽然驚訝地發現,傷口處彌漫的濃重血霧,竟然如同烏雲一樣黝黑。
再看傷口,鮮血仍在流淌,卻已非是人所共知的血紅,而是黑如墨汁。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吳奇暫時停下了為死者恢復尊嚴的舉動。
隨著墨汁狀的黑血繼續湧出,傷口邊緣也逐漸變得黑漆漆,而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一根根漆黑的羽毛,破體而出。
先是心口,再是胸前,不過眨眼工夫,小腹、乃至脖頸,但凡裸露在衣衫之外的部位,全都生出黑羽。
黑沉沉的一片,壓得人心頭幾乎喘不過氣來。
如此怪相,吳奇聞所未聞,隻覺眼前的一切,充滿了詭異。
突然,又是一聲慘叫。
吳奇手腕一抖,以劍尖挑起死者衣衫,遮住已然黑羽遍布的胸腹,轉身離去。
運起紫影鬼步,吳奇一路風馳電掣,飛速趕往慘叫之處。
一處殘垣之下,又有一具屍體暴斃荒野。
這人吳奇倒是識得,乃是森羅聖殿弟子屠星洲。
此前在斷腸崖,森羅聖殿弟子曹堅,與吳奇仇人相見,不斷放出狠話,誓言必殺吳奇。
而同在斷腸崖的青陽學府弟子,則因吳奇公然挑戰真傳第一凌寒翊,都將吳奇視作狂悖之徒。
對於曹堅的叫陣,全都表現出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漠態度。
唯有張浩然一人出言維護,甚至還借夜談之際,將森羅聖殿一眾弟子的修為等級,盡數相告。
這位名叫屠星洲的森羅聖殿弟子,因與曹堅關系密切,乃是張浩然著重指出的人物。
不想隻隔了一個晚上,這位修為已至地武境初期的強者,竟然橫屍荒野。
吳奇如法炮製,以劍尖劃破屠星洲胸前衣物。
致命傷口,仍出於心口,黑色血霧之下,鮮血已然變作墨汁般黝黑,漆黑羽毛像是春雨時節的種子,陸續出土發芽。
不過片刻工夫,胸前黑羽層疊,曾讓屠星洲這位魁梧壯漢引為為傲的壯碩胸肌,再也無法凸顯自己的霸氣。
又是這般!
可這究竟是何物所傷?
吳奇凝視著屠星洲胸前詭譎黑羽,卻始終不得頭緒。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且前行去。
吳奇用劍尖挑起衣衫,為屠星洲遮掩胸前異狀,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一場。
起身前行片刻,又聽得一聲慘叫。
這一次,暴屍荒野的又是一位森羅聖殿弟子。
同樣的古怪傷口,同樣的死狀。
然而,同樣是修為已至地武境初期的強者,比起前兩位死者,這位名喚燕德惠的森羅聖殿弟子,死得更加悲憤,甚至連佩刀都未拔出。
是偷襲,還是……
除了燕德惠自己留下的一串腳印,屍體左近竟無丁點痕跡。
如此詭異境況,吳奇根本無法做出判斷,只能從善如流,斂起衣衫遮住死者胸前慘象,然後繼續前行。
很快,一具新的屍體,出現在吳奇面前。
這一次,暴屍荒野之人,換作了青陽學府弟子高景山。
盡管這位同門師兄對吳奇一向冷漠,兩人甚至從未有過正式的交流,但當親眼目睹對方的恐怖死狀,悲憤之念還是無法抑製的爆發出來。
詭譎秘境也好,血光地獄也罷,今日定要橫行於此。
紫影鬼步!
吳奇健步如飛,踩著斷垣、亂石飛速前行。
很快,第五聲慘叫響起。全力突飛猛進的吳奇,也以最快的速度趕至慘案現場。
一塊巨石之下,第五位死者橫躺在地。
又是一位青陽學府弟子。
吳奇並未像此前一樣檢驗屍體,而是兀立石端,任由這位名叫韓經義的同門師兄陳屍於野。
此前大耗靈力,將紫影鬼步提振至極限,終於沒有化作一場空。
一絲異動,潛藏在前方十丈開外。
或許是迫於吳奇突然殺到,那一絲異動來不及迅速撤離現場,隻好將自己藏身在一處斷垣之下。
不知前方究竟是何凶物,吳奇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放出神識,將斷垣之處,牢牢鎖定。
兩相對峙,吳奇高立巨石之上,居高而臨下,佔了一個地利之勢。
如此又過得片刻,那未知凶物再也無法忍受來自高處的重重威壓,蹭地一下,竄出了斷垣。
四足著地。
原來竟是紫金黑瞳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