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兵營中的傷員比吳奇想象中還要多,原本他還擔心,自己進了傷兵營會被發現。
不過眼下看來,倒是自己多心了。
臨峰族突然大舉侵攻坎水城,一路上單是緊急行軍,就製造了不少傷員。
畢竟大軍之中,如那些少將神將般有高深修為的存在還是少數,絕大多數都是普通將士。
而之前進攻坎水城時又遭到了慘敗,不僅死了罕達姆,連帶著跟在罕達姆身邊那一營士卒也受到了重創。
導致臨峰族眼下,真正稱得上是人滿為患。
好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很多傷員都已經陷入了夢鄉中,只是看他們臉上的表情。
顯然,哪怕是在睡夢中,他們受傷的地方,依舊在給他們帶來痛苦。
吳奇輕輕歎氣,但他的心志倒並沒有因此而發生什麽改變。
戰爭就是這樣殘酷,不管是進攻方還是防守方,只要有戰爭,這樣的場景就會不斷上演。
而要想終結戰爭,這種宏大的命題,對於吳奇來說還太過遙遠了些。
新進來的二十名傷員,將那些睡著的傷員們都給吵醒了。
受傷的人,即便是入睡,也一樣很難進入深度睡眠。
所以雖然吳奇他們動作放的很輕,還是引起了傷兵營中的注意。
“喂,奧雷,你們怎麽回事?你不是領著他們去收屍了嗎?怎麽也搞得一身傷?”
傷兵營中,一個睡在最裡面的瘦小男子也被吳奇他們的動靜吵醒,強撐著坐起來。
他看了眼捂著腹部,一步一步挪動的奧雷,視線又落到奧雷身後那十幾個傷員身上,眼中滿是詫異,
“難不成你們在外面遇到坎水城的人,被襲擊了?”
奧雷,也就是吳奇潛入進來的那個運屍小隊的隊長苦笑一聲,卻是無奈的搖搖頭,沒有說話。
反倒是那個一直話很多的副手坤達,聽了那瘦小男子的話後,愈發憤憤不平起來,
“什麽坎水城的人,我們是他媽倒霉,被那個賤人盯上了!”
那副手坤達說話不清不楚的,但那傷兵營的病患們聽到“賤人”兩個字,卻都露出了會意的表情。
顯然,那名為安達姆的少將,借著酒勁鞭打下等士卒發泄怒火,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那問話的瘦小男人也反應過來,看著奧雷的眼神滿是同情,歎了口氣。
他輕輕推了推旁邊的一個傷員,讓幾位傷員挪出個空間來,好給奧雷他們坐下。
傷兵營已經快要人滿為患了,當然,這只是對奧雷他們這些下等士卒來說。
像那些神將大人們,他們要是受傷,第一時間就會有專門的煉丹師,趕過來為眾人療傷。
而他們休息療傷的營帳,更是專門布置,甚至還安放有聚集靈氣的寶物,加速傷勢恢復。
哪裡像他們這些下等士卒這樣,幾百人擠在一個營帳裡。
連煉丹師都只有一個而已,而且這一個煉丹師還要同時照顧好幾個傷兵營。
等輪到他們這些下等士卒的時候,很多傷兵的傷勢都已經惡化到只能截肢的地步了。
而就算這樣,那些大人物們也從來沒有說體諒過他們這些下等士卒的苦楚。
明明傷兵營都已經這麽艱難了,那安達姆少將還在拿他們這些士卒們當出氣筒。
“那個賤人……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我要殺了他!”
奧雷旁邊,坤達被安達姆一拳斷去了大腿骨,整個腿呈不自然的姿勢扭曲著。
就算能夠治好,也會留下病根,很可能這輩子都要停滯在這裡了。
畢竟,他們這些下等士卒,想要得到靈藥靈丹的治療,好讓傷勢徹底痊愈,不留後患。
根本就是奢望中的奢望。
坤達握緊了雙拳,看著自己殘疾的大腿,低聲怒罵道。
旁邊的大頭兵們,在聽到坤達的話後,皆是露出了心有戚戚然的表情。
有幾個衝動的,更是跟著坤達一起罵了起來。
一時間,傷兵營中群情激奮,如果不是他們個個都有傷在身。
吳奇毫不懷疑這幫人可能已經掀翻營帳,豎起反旗叛亂了。
不過,傷兵營中到底還是有冷靜的人,就在那坤達愈說愈怒,聲音也是愈來愈高,眼看就要咆哮怒吼的時候,
一直沉默不語的奧達猛然出手,重重拍在了坤達大腿上。
啪!
響亮的聲音在傷兵營中驟然響起,奧達的聲音很冷,宛如一盆涼水潑下,
“可以了,說幾句發泄發泄就夠了,不要再多說,不要忘記。”
“那安達姆不過是個少將,但他父親,可不是我們這些小兵能惹的起的!”
傷兵營中,原本群情激奮的眾人悄然平靜了下來,原本激動熱切的雙眼,亦是變得黯淡。
有人低聲歎息,
“是啊……那個賤人不過爾爾,可他父親……可是我族中第一神將啊……”
一直在暗中圍觀,一言不發的吳奇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眼中倒是閃過幾分明悟。
看來,這臨峰族的人心,並沒有他之前想象中那麽穩定。
起碼,在這隻遠征大軍中,那些底層士卒與統領的將軍之間,已經產生出了一層隔閡。
若是能夠加以利用的話,這將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正當吳奇沉思的時候,原本平靜下來的傷兵營卻又騷動起來。
只不過不同於上一次帶著怒意的騷動,這一次卻是滿含著希望。
吳奇甚至聽到門口那幾個傷兵們討好的聲音,
“羅師您來了。”
“有羅師出手,我們就有救了。”
“羅師先看看我這傷勢吧……”
原來是軍中的煉丹師。吳奇心中了然,小心翼翼將自己的身形朝後面藏去。
不能和那個煉丹師接觸,不同於這些大頭兵,煉丹師可都有一定修為。
若是被這家夥發現,自己的偽裝,難保不會暴露。
然而,越是怕什麽,越是來什麽。
本來吳奇相對躺在傷兵營的中部,但那羅姓煉丹師一來,所有傷兵都朝著營帳前部湧去。
吳奇就自然而然成了最後排的一個,他又下意識向後躲藏,結果反而將自己擠出了人群。
那羅師也終於注意到了吳奇這個古怪的傷員,見他非但沒有擠過來求助,反而向後退縮。
當即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放出神識探查的一瞬間,立刻臉色一變。
“哪裡來的探子,居然敢來我臨峰族營中刺探?”
說著,那名羅姓煉丹師低喝一聲,拔出腰間系著的百煉長刀,朝著吳奇撲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