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人卻問道：“宗主是為了公事相求，還是私事？”

  李清虛臉上的笑容猛地一僵，神色肅然，道：“當然是公事！若是私事，本宗主會直接請石護法幫忙，又何必用一個‘求’字？”

  石護法道：“宗主且慢開口，容我猜一猜。”

  李清虛點點頭。

  石頭人護法輕輕抬手，指間泄露出一縷劍氣，直達長空峭壁之下，懸浮在陳玄策身邊，不停的繞圈子。

  很快。

  陳玄策身上浮起一束劍影。

  石頭人護法見到這一幕，不禁輕咦一聲，道：“宗主什麽時候做出的手段？”

  李清虛如實相告：“劣徒拜師入門的那天，本宗主午夜前往青冥峰，傳他《星海沉浮參同錄》，劣徒初次修煉，就惹起天地異象，風雲變色，本宗主擔心這種事情太過於招搖，這才做了點小手段。”

  石頭人護法點點頭，說道：“宗主這道劍影，只是遮住了天地異象，卻隱藏不了滾滾而來的天地靈氣。陸地神仙之輩，有慧眼、天眼通、破妄之類的法術，雖看不到天地異象，卻能將天地靈氣看得清清楚楚。莫非，宗主求我，就是為了此事？”

  李清虛道：“正是如此。”

  石頭人護法靜默片刻，似乎在凝神思考，忽而說道：“陳玄策是宗主的弟子，此事，應該是一件私事。我幫你這個忙，你就欠了我一個人情。”

  李清虛聽了這話，眼神一凝，如臨大敵，趕緊搖頭否認道：“這當然是公事。”

  石頭人護法問道：“何以見得？”

  李清虛辯解道：“陳玄策不僅凌霄仙宗的掌教大弟子，是青冥峰的首座，更是凌霄仙宗未來的掌教宗主……所以，這是公事。”

  哼！
  石頭人護法忽而冷哼一聲，原本古井不波的語氣當中，陡然增添了濃濃的嘲諷之意，譏笑道：“呵！男人！”

  李清虛啞然不語。

  他似乎被說到了痛處，再也保持不住雲淡風輕的樣子，臉皮都有些輕微的抽搐。

  而就在李清虛沉默之時，石頭人走下了長空峭壁，凌空虛度，步履娉婷，身上那古樸粗獷的雕塑線條，變得越來越精細，玉石衣袍漸漸舒展開來，就連那石板一樣的髮型，也多了幾分柔順。

  十余步之後。

  石頭人仿佛真正的活了過來，已是變成了一個中年美婦模樣，衣袂飄飄，長發如瀑。

  她忽然不再往前走了，停在空中，轉身回頭，朝李清虛問道：“宗主，我好看嗎？”

  李清虛道：“石護法為何不問別人？”

  石護法語笑嫣然的說道：“可是，多年以來，我現在這個樣子，就只有你一個人看過呢。”

  李清虛沉默不語。

  “說！”

  石護法語氣冷冽，皺眉問道：“我到底好看不好看？”

  唔。

  李清虛沉吟許久，竟不敢回答。

  石護法搖搖指著山崖下的陳玄策，道：“我此生至誠於劍，最討厭的就是虛偽狡詐之輩。宗主若不肯說實話，休怪本護法袖手旁觀，不肯幫你。”

  李清虛暗自苦笑，隻得答道：“好看。”

  石護法眨著眼問道：“到底有多好看？”

  李清虛歎道：“你我都是修煉多年之輩，何必像個小孩子一樣，糾纏不休？”

  哼！
  石護法冷笑道：“修煉多年又有何用？你這麽大歲數，還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他喜歡美女，就天天坐在酒樓裡，盯著商洛薇看個不停。那個商洛薇被他看得受不了，上門去找他理論，他竟然還敢把商洛薇抱在懷裡調戲了一番……你這個劣徒，可比你強多了！”

  李清虛唯有苦笑以對。

  石護法踏著夜風，走至陳玄策身前不遠處，揮手斬出一束劍光，直指陳玄策胸口。

  嗡！
  漫山遍野響起了鍾聲一般的劍鳴。

  石護法斬出的劍光，陡然間消失不見，而陳玄策身上浮現的那一道劍影旁邊，則多了一道並排的劍影。

  兩束劍影相映生輝，隨即消失不見。

  那些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的天地靈氣，再也不像先前那樣，直接從空中湧來，由陳玄策頭頂百會穴灌入體內，而是在陳玄策周身百丈之外，就沉入了地面，再沿著山石土壤而來，從陳玄策腳底的湧泉穴，灌入他體內。

  “好了。”

  石護法身形一閃，化作一抹劍光，快如閃電的飛至長空峭壁頂端，落到李清虛身邊。

  “多謝石護法。”

  李清虛拱手致謝，轉身飛往凌霄峰。

  哼！
  石護法凝視著李清虛越飛越快的背影，悄然歎息一聲，整個人都有些萎靡不振。

  夜越來越涼。

  風越來越大，呼嘯作響。

  風再大，也吹不動石護法的翩翩衣裙，如雲秀發，她漸漸從一個中年美婦，重新變成了原來那個石頭人，一動不動，仿佛真的成了一塊頑石，唯有那雙寶石眼眸，依舊光輝璀璨，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星辰漸散，旭日漸升。

  石護法不曾動彈分毫。

  “護法，麻煩幫個忙。”

  陳玄策站在烈烈陽光下，朝山頂大喊道：“來幫我熱一下飯菜啊。”

  石護法踏步而來。

  陳玄策立即將食盒遞了過去。

  石護法問道：“我幫你給飯菜加熱，你是不是欠了我一個人情？”

  陳玄策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石護法又問：“世間如果有一個女人，對你情深義重，恩重如山，你會不會以身相許？”

  陳玄策聽得一陣納悶。

  為毛問這個？
  你又不是人，問這個有什麽用？

  難道昨夜山中的露水太濃，這石頭劍人腦子進水了？

  陳玄策心中嘀嘀咕咕，卻不敢直接說出來，只是隨口回答道：“如果那女人很漂亮，我當然樂意，傻子才不願意呢。”

  嗯。

  石頭人點點頭，隨即竟是抬手拍了拍陳玄策的肩膀，道：“真是個好孩子。”

  陳玄策扒拉著飯菜，含糊說道：“我不小了。”

  石頭人道：“你不是只有十歲嗎？我要是沒記錯，你剛來師門那天，三番幾次的說你只有十歲，只是發育快……”

  嘿嘿！

  陳玄策尷尬一笑。

  他決定不再跟這個腦子似乎進了水的石頭劍人閑扯。

  沒意思。

  還不如修煉有意思呢。

  十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護法，我回雜役峰了，以後再來看你。”

  陳玄策扯著嗓子朝石頭人道別，當石頭人擺了擺手，他就轉身離開了長空峭壁，來到思過峰的廣場，再招來小月，騎鶴飛走。

  哪怕石護法曾說，長空峭壁當中，暗藏天機，陳玄策也沒有半點留戀。

  天機又如何？
  領悟不了的天機，有個毛用？

  陳玄策不覺得以自己的劍道天賦，可以領悟長空峭壁裡，那一份數千年來，都沒人能夠領悟的天機。

  天機要是真的那麽容易領悟，還輪得到我？

  還不如早點回雜役峰呢。

  那些個宗門弟子，不是說要跟我去奕劍台決鬥，替商洛薇出一口惡氣嗎？

  呵！
  陳玄策冷然一笑，想道：“不是猛龍不過江！正好拿他們開刀，檢驗一下我這段時間閉關修煉的成果！大力出奇跡！奧利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