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微驚,速速回頭,卻見梁雪半坐榻上,細眉旋揚,鬢堆絲亂,一張俏臉急為敗壞。那半遮的絲被趁勢滾下,霎時間,此女亂衫不整可見,玉肌若隱。這些老人家頗是尷尬,都別過頭去。此女面上一燙,急速拉被遮掩,幸喜這些都是自家長輩,若換別個,羞也羞死了。就算如此,她也好像挖個地洞鑽進去。
梁景羞惱,罵去:“你這孩子,怎地如此不通禮數,在長輩面前衣衫不整,成何體統?”李柔吃驚,暗想:“我分明點了她諸大穴道,不出三五時辰,決不自動解開,眼下片刻未至,怎地能動?”隻覺事有蹊蹺,不得不強加留意。
梁雪但覺委屈,說道:“爹,這事豈能怨我,你道女兒想這般嗎?”念起先前自身那般放蕩情懷,忍不住暗罵那魔頭,心如吊桶七上八下,一時間怒火運熾,好似那火焰山一經假的芭蕉扇一扇,不覺的都騰了起來。
李柔暗瞥愛女眼神,察覺有異,暗叫:“不妙!”欲要搶上去,複點她穴道,不料無崖子比她快了一步,雷鳴電閃,一道風過,那梁雪便不動了,幾老寬心。哪知不到一會兒,梁雪眉心一皺,身子略約推前,胸中悶了口氣,仍不忘了抓緊被子,就見她呼出聲來,說道:“為何又點我穴?”
諸人見她口能言,手腳能動,都非常吃驚。那童姥向無崖子埋怨:“師弟,你是不是舍不得重手法?”無崖子叫屈:“我哪有?”心道:“我分明出了七分力?”省悟:“不好,我們的內力已經震不住她了。”想想也是,這些日子,幾老為了治好此女之厄疾,不知抓了多少為惡之徒供她修煉,今又有魔毒相助,功力自是非昔。
梁雪但覺胸口一熱,跟著熱氣蒸騰,開始彌漫全身,害她甚為難受,理智開始趨向迷糊。屋內陰多陽少,她乍聞男子氣息,想到好處,忍不住口嘴流涎,心頭撞鹿,一時間骨軟筋麻,好便似雪山撲火,整個都化了去。
幾老瞧得毛骨悚然,都憎恨:“此毒真歹惡!”好好的一個良家女子,一轉眼就變成了這等風騷模樣。梁景眉頭苦皺,看見女兒擺動身子,在榻上藤動,不覺顏面盡失,心中頓然生一惡,想道:“與其讓她敗壞門風,倒不如我一手了結了她,既保名譽,也省得她痛苦。”
此老心意既定,無意間瞥見西面牆上掛著一柄寶劍,當下速速取來,往女兒心口便刺。屋內的人不忍去看梁雪的樣子,惟有李柔關懷,她是女子,又是其母親,自然無所顧忌。看見丈夫寶劍刺出,直趨女兒心窩,吃了一驚,甚為氣怒:“老頭子,你瘋啦,劍往哪刺?”當即迎上一抓,便勾住了丈夫手腕。
梁景不會武,被嬌妻一抓住,立即動彈不得,聽寶劍墜地,他萬分苦惱:“既然沒法子醫她,與其讓她做出有辱門風之事,倒不如給她一個痛快,早死早超生。”李柔發怒:“說甚麽呢你,她可是你女兒。”此老心中一痛,有些遲疑。
那李滄海過來,狠狠掃了梁景一巴掌,惡語相向:“老小子,我可警告你,你若是再敢對丫頭動一根頭髮,老娘先滅了你。”話落手起一掌,真氣外溢,往梁景腦袋上就劈。
李柔慌了,她知道母親向來說一是一,雖惱丈夫不該出手枉殺女兒,但多年的夫妻之情,又豈是擺設。當下步法一偏,將那丈夫帶扯一邊,求情道:“娘,不要!”李滄海掌出一半,聞聽此音,心中一歎,就此作罷:“罷了,罷了!嫁出去的女兒,有如潑出去的水。”這句話意指女兒隻幫夫家,從不顧念她這個母親的一番苦心。
就在此時,忽聽哈哈的幾聲桀笑,自外間傳來,跟著窗門怪響,晃動一下,就見一道光襲入卷向床榻,哆的一聲,那梁雪便不見了蹤影。
諸人大驚,翻窗的翻窗,擠門的擠門,追至院中,合成包圍之勢。那光停下,原來是一個人,但見此人黃巾氅服,三絡長須飄然,年約四旬,一副仙風道骨之貌。面上掛笑,手中提著一女,正是梁雪。
此女衣衫不整,身子骨扭動,莫可言狀。無崖子質喝:“老魔頭,快放下我孫女!”梁景夫妻一聽,心中一動,都想:“原來此人便是那魔頭!”打眼仔細看去,見眼前這人不過才中年,面貌生得十分清奇,若不是親眼所見,實難想象,此人已出百歲高齡。
那人冷笑:“哼,女娃中了我的毒,若無我親解,恐難以活命。”無崖子道:“不勞閣下費心,我師姊弟妹自有法子。”那人好笑:“是麽?無崖子,你也不害臊,倘若真如你所言,女娃兒又怎會這般情狀。哼,既然你們不要她,何不做個人情送了我?”無崖子聽了,面上一熱,登時咬牙切齒。
這梁景聽聞,心想:“解鈴還須系鈴人!”便叫,“老前輩,您若能解救小女一命,老夫定當厚謝。”那人回眸,掃了梁景一眼,見他儀表堂堂,又十分儒雅,難怪生出來的女兒這等國色天香,便笑:“這可是你求我的,那老夫便當仁不讓。”
梁景心急,問去:“但不知前輩以何法,解小女身上之毒?”那人往梁雪秀發上吸了一口氣,婬笑道:“這個嘛,老夫自由主張,不勞你小子掛心。”左足微勾,一手摟著佳人,就要提氣上屋頂,梁景大驚:“你……”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那魔頭就要飛身上屋頂。臨空突有一盆水灑下,那魔頭一驚,身形徒轉,末了仍是濕了一身,待腳跟落地,便聽哈哈之聲大笑,十分地刺耳。老魔頭蹭怒,瞪眼橫去,卻見那童姥立身瓦面,居高臨下俯視。
幾人大喜,適間合圍之時,不見了此姥,隻當她臨陣脫逃。誰又想到她暗思了一計,水可以解天下任何銷魂之藥,暫緩冷靜,於是乎她便去取來。此刻現身,冷冷一笑:“老鬼,受死吧你,這次別想再逃。”
那人大笑:“哈哈,老夫平素最瞧不起那些打不過,就暗使卑鄙手段的家夥。”虎目一轉,掃視在場之人,十分地不屑:“區區米粒,爾敢”話未了,忽覺背心一痛,似有一道真氣鑽入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