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秋翻飛兩掌,呼呼聲急,徑往前送來。段正淳微一冷笑,前先已接過,時下倒也不懼,提起雙掌慣滿內力,甘心迎了上去。但聽“碰碰”兩聲,四掌交集。徒的段正淳眉頭稍皺,隻感腥味刺鼻,吸了吸鼻子,驚暗:“老賊掌中有毒,莫非這便是他說的手段麽?”不及想,須叟分開。
驀地裡掌中一酸,火辣辣的,緊接著似有萬蟻鑽心般疼痛,急運氣壓抑住,這時舒服了些,隻一會,火辣感又傳來。多試了幾次運氣強壓,亦無果,卻才忍不住輕哼了聲。
丁春秋雙掌齊出得了手,甚是高興,即飄退一旁,笑道:“段王爺,考慮怎樣,還要不要插手?”段正淳咬牙強撐著痛苦,倔然道:“有段某在,絕不許你傷吾兒一根汗毛。多說無益,來吧!”手指一伸,“嗤”的一聲,“一陽指力”激射而出,可惜他掌心中毒極深,無法施全內力,偏離了寸許,進而失了準頭,讓這老怪輕易躲了開去。
丁春秋避過鋒芒,冷笑道:“一陽指,不過爾爾。”聽他辱及家傳絕學,段正淳心中大怒,一挺胸膛,一股傲氣登生,當下指出如風,無形指力,縷縷激出,丁春秋卻笑然相應。
二人正打得熱鬧,忽聽急切的拍門聲響起,伴隨著朱丹臣焦躁的聲音飄進來:“主公,梁公子,二位爺台,有話好言,何必動手呢?梁公子,你常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何況是血濃於水的父子”他兀自絮絮叨叨叫嚷著,勸解著。
梁蕭聽得不覺傻了眼,顯然這哥兒不知內裡情況,還道是他和段正淳打架哩。梁蕭憋著屈,暗惱,不知丁老怪何時把門給栓上了。凝神望處,見段正淳招招敗退,但他仍頑強支撐著。又過得片會,看見他已無半分招架之力,正逐漸步步後退。
瞧著他顫抖的背心,梁蕭眼睛模糊一片,叫:“老.”徒見丁春秋袍袖一拂出,段正淳的身子猛然向後飛去。梁蕭心中一熱,踩著醉步去接,碰的一聲,段正淳後肩撞上梁蕭胸膛,他一吃痛,步子虛浮,二人皆向後跌落。
丁春秋微微一笑,隨風撲來,欲奪梁蕭手上戒指。情急之下,梁蕭身子一翻,連帶段正淳一起滾至桌腳下,丁春秋這一抓便落了空。梁蕭讓自己後身撞上了桌腳,不給段正淳絲毫受傷機會,停下時,只見段正淳雙目湧淚,涔涔而下,不禁心驚:“這老怪袍袖中有毒!”驚念未了,那老怪又趕了來。
萬般急躁之下,梁蕭心中一動,想起了曾看過的那本“醉八仙”拳普,依眼下情形,不正好使用嗎?見丁春秋奔前俯身,欲奪寶石戒,當下腳兒一彎,探出勾住了他褲管,自然而然使出一招“拐李旋膝”。
那老怪不疑有詐,興頭上,少了堤防,待腳下生異,為時已晚,轟的一聲,百來斤身軀倒地躺。梁蕭翻身進步,身倒腳掀,又變“洞濱提壺”,反後步,身子稍偏,從上往下,直壓山巔,碰的一下,老怪肚子嗡顫,“啊呀”一聲叫,聲傳門外,及一裡內。門口幾兒郎,眼不瞎,心不蒙,耳更加不聾,自然聽得見。不知誰一聲呼喚,聲言把門撞,結果人人來幫忙,嚇得老賊心慌慌。
他彈跳起來,見梁蕭如癡如醉,手提虛杯,步子蕩跨,彈腰而來。丁春秋心中悚懼:“好啊,老賊果真將精妙武學都傳了小畜生!”真個又痛又恨,微“咦”了一聲:“奇了,這小子怎麽突然變了娘兒們,當真古怪。”
原來梁蕭使到一招“仙姑獻酒”,你瞧,他美目含笑,真個儀態萬端,又千嬌百媚,側進身偏,爪上如有杯,娉婷獻來,聽他念了句:“大仙請,奴家敬你一杯!”聲音絲絲甜,溫柔入耳,聖人聽了也醉。
丁春秋一時不慎,入了迷茫,梁蕭嘴角略勾,蕩人魂魄以及,心忽生異象,虛杯徒變勾爪,略一抓撩,老怪頦下銀白少三根。他一吃痛,猛然驚醒,大掌斜劈,遠身跳,摸摸頦下,心中大怒,忽又聽撞門聲烈,心慌了。
“轟”的一聲,木門被數人撞開。丁春秋見勢已大去,今天討不了好,徒身一躍,撞破窗戶紙,跳了出去。
眾人堪堪進來,看見段正淳倒在一旁,而梁蕭卻踏著醉步,舞八仙,個個震憾。大理三公和段譽去扶段正淳起來,見他臉色發黑,隱隱透著一股邪氣,都是吃了一驚,皆一般心思:“這倆人都發生了甚麽事了,怎麽一個中毒,一個癡癡顛顛!”然而二人武功極高,誰敢來相害,惟一的解釋便是:“二人自相殘殺!”
幾人把段正淳扶榻上,范驊把過脈後,搖搖頭,說主公中毒已深,除非有解藥,否則神仙難活。諸人聽了,都十分難過。商議著是否可以用內力將毒*出,但這些人,自知內力都上不了台面,一個弄不好,反而加深毒素發作,那可就糟了。
一時間,誰都沒了主意。段譽呆呆瞧著父親,臉上掛著淚滴,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了上次梁雪也是中毒而死,結果喝了段譽的血,奇跡般活了過來。心喜之下,將這件事一說,朱丹臣、古篤誠、傅思歸三人也都想了起來,認為可行。三公和褚萬裡沒親眼見,不知真假,但只要救得主公,就算要他們去死,也是甘願的。
段譽割破手指,將血喂在父親嘴裡,過會,他以內力助父催發血性。過不多時,那段正淳臉上的黑氣漸消,逐變紅潤,他眼皮忽動,醒了過來。又翻身跳起,由於中毒太深,剛剛解毒,因此身子比較虛,起來時,激動過甚,心中揪了一揪,見眾人都在,這才松了口氣。
看見梁蕭,段正淳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遂問大家,道:“丁春秋呢?”這些人聽說丁春秋來過,手心都是捏了把冷汗,對之前的種種猜測,不覺傻笑。
梁蕭依然如癡如癲舞著“醉八仙”招式,他中了“千日醉”,受此影響,一旦耍將起來,便不能停下,只見他醉態可佳,時而忽左忽右,行蹤飄忽不定;時而身形如狂似癲,步法東扯西牽,極為古怪;時而拳法剛柔相濟,快速靈活,似醉非醉。真不知他真傻假傻,讓人瞧來格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