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蕭說完這句話,眾皆驚駭,沉寂了一會,忽然人群中響起一片咒罵之聲:“烏老大,你個老色鬼!”“當真是老牛吃嫩草!”“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群仙,以你烏老大為恥!”眾人不清楚緣由,更不知他說的真假,就先給烏老大來個大轟炸。
不平道人也說道:“烏老大,你抓去人家小兄弟的姊姊乾麽?瞧在貧道薄面,這就還了他,如何?”眾人齊聲起哄:“對啊,對啊!你還了他,也好讓他給我們解藥!”烏老大一聽,心裡那個恨啊,他壓根不認識這小子,更不曾抓他甚麽姊姊,微微躊躇,忽然一臉正色道:“閣下是誰,怎地來誣蔑我?”
段譽和靜雲深知,梁蕭根本沒有姊姊,不知他又耍甚麽滑頭,聽中毒之人在地上叫得淒慘非常,這段譽心生悲憫之心,正待開口求他把諸人的毒都解了,再言其他。卻見梁蕭一雙眼睛非常犀利的橫了過來,心下一怯,想說的話又咽回了肚裡。
梁蕭淡然一笑,說道:“烏老大,我且來問你,今年三月初五,你可從縹緲峰靈鷲宮擒走一個女童?”此言一出,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等人,都是“啊”的一聲。
烏老大一驚非小,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甚麽?甚麽縹緲峰靈鷲宮我.我聽都沒聽過!”他想強自壓住內心的不安和恐懼,但聲音還是顫了出來。
梁蕭不用指頭想,也知他在扯謊,輕笑了笑,當下不疾不徐的說道:“三月初三,你們上的縹緲峰,又潛伏了兩天才動手。你當我不知麽?你們一行九人,除了你,還有安洞主.”說到這裡,微頓了一下,直視著烏老大,又道:“須不須要爺把名字都點出來?”
烏老大已嚇得面無人色,不及答話,忽從人群中傳來了一個聲音:“你怎麽知.知.知.我怎麽沒見見.見.”說話之人竟伴有口吃,梁蕭細心一想,已知他是誰,便朗聲道:“安洞主請了!”那聲音驚道:“你知.知.知.我是是.”梁蕭不待他說完,輕笑道:“那是自然!”他話一出,底下又引起了一陣騷動,不少人紛紛猜測這少年是誰?
更恐慌的是烏老大,他想這少年其實原來也曾在場,自己此後的所作所為不免都逃不過他的眼去,只怕機密早已泄漏,大事尚未發動,已為天山童姥所知了。
梁蕭見他眼神閃爍,心底明顯害怕之極,為了讓他放人,隻好先安他心了,說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島在此聚會,目的是對付天山童姥,這與爺不相乾,隻教你放了我姊姊,爺立馬就走!”誰知他如此一說,反教引人擔心了,人群中多人紛紛嚷道:“不能讓他走,這小子甚麽都知道,放了他,豈不害了大家!“就是,就是!他若走一步,那就先宰了他!”“烏老大,他的姊姊,你先奸也行,後殺也可!”眾人的嚷叫聲中,夾雜著靜雲一聲“嗤”笑。
那不平道人距離頗近,聲音雖小,卻也聽得清楚,不禁好奇問:“姑娘因何發笑?”靜雲瞧了梁蕭幾眼,撇撇嘴,然後才哼聲道:“姑娘愛笑便笑,乾你屁事!”不平道人討了個沒趣,心下不快。
卻聽烏老大向梁蕭說道:“閣下說了這許多,不知令姊是哪位?倘若烏某當真有冒犯,還望請恕罪?”他見梁蕭瀟灑不羈,然而對自己一行所謀之事,知之甚曉,料他來頭一定不凡,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不好過份開罪。
梁蕭猜準他心思,也不篤破,知他對天山童姥素來畏懼,為了打消烏老大對自己的凝心,隻好慌說道:“諸位靜一靜,請聽我說。”他清了清嗓門,打著節拍道:“聽我言,姊姊那年才十八,長得貌美又如花,本是爹娘心頭肉,也曾許配好人家。誰曾料,洞房花燭夜,新郎官兩腿一伸,她守了寡。你說守寡就守寡吧,頭七才一過,公婆皆怨她,咒她掃把星托世,克死了兒子不像話。”
“姊姊淚淒淒,公公沒心腸,夜三更,偷偷摸潛姊姊房,行非禮。姊姊無力苦掙扎,公公恐嚇她,你若不從,言聲告訴鄰居你勾引他。姊姊莫奈何,淚嘩嘩,遂隨了他心願。哪想這時呀,婆婆氣凶凶,手執菜刀一把,眼不眨,公公腦袋已般了家。姊姊嚇得慌,雙腿直發麻,從此成了個小啞巴!小啞巴!”
“那婆婆心不甘,一張訴紙告門衙,告她克子殺爺心*娃。對公堂,縣官不分清白棍相加。女兒身,肉嬌嫩,八十大板下,姊姊屁股開了花,開了花!挨不了,含淚把押畫。死狗官,屈打成招沒王法。我老父,淚縱橫,死求活求施錢財,那狗官,這才把刑改,判個流放蒙古塔。哎哎哎,呀呀呀,禍不單行,慘哈哈!”
“流放路上遇一姥姥,她快刀砍死兩衙差,挾了姊姊上山崖,迫她入夥靈鷲宮,做奴做婢,終身伺侯她老人家,不然賣了妓院裡,千人跨,千人跨!姊姊淚眼蒙,實無法,時無法!點頭應允血咬牙,血咬牙!”
“歲月棱,時光匆,如此這般三年頭。爺我多方探查方知曉,那一天,三月三,隻身上縹緲,一刀二劍凌出鞘,把一牛鼻子老道”他說到這時,徒聽烏老大“啊”的一聲,驚叫道:“甚麽?九翼道人乃.乃閣下所殺?”語氣有幾分顫抖,顯是害怕之極。
梁蕭道:“是啊,不然咧,你想是誰?哦,我知道了!”故意唬他一唬,又道,“你一定想是姥姥下的手,對不對?你料她受了傷,才這麽積極鼓舞眾人反動她?”
烏老大一怔,真給他唬了個魂飛魄散。眾人聽說,一片嘩然,個個心下惴惴。梁蕭笑了笑道:“咱少說題外之言,烏老大,大夥可等著我手中解藥救命呢,快把姊姊還我罷!”烏老大無奈,一招手,他手下一人提了一隻黑色布袋,走上前來,放在他身前。烏老大解開袋口繩索,將袋口往下一捺,袋中露出一個人來。眾人都是“啊”的一聲,只見那人身形甚小,是個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