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推門進去,甜甜叫了聲:“外公!”,然後將銅盆放於架上,取下毛巾,浸在盆裡,搓了搓,又洗了洗,之後擰乾,再拿給無崖子擦臉。待她諸事忙罷,無崖子才開口,問:“雪兒,怎麽不見蕭兒一起進來?”梁雪正待回話,那梁蕭踹了一下木門,走進來了,只見他一臉喪氣摸樣。
梁雪瞧著好生想笑,輕聲道:“那不是嗎?”無崖子見了,心甚喜,叫道:“蕭兒,你幾時給我老人家治病哪?”經過昨晚和梁雪一席談話,覺得梁蕭的法子或者可行,因此便急著催他給自己治起病來,好教早日見到昔日戀人。
梁蕭淡淡道:“等下便開始。”無崖子聽出他語氣有些不對,深覺納悶,不覺瞥了梁雪一眼,見她臉上偷偷帶笑,恍然,心想:“準是這孩子聽了我的話,付施在蕭兒身上了。唉,也都怪我,忒多舌,都甚麽時候了,卻在這種關頭,擾他心神,萬一他一個不小心,把我骨頭接錯位了,那豈非不妙?不行,不行,我得思個法兒找回他的自信才成。”
只見梁蕭挪出一張太師椅,頹廢坐下,完全沒有一點朝氣。無崖子招了招手,梁雪低下了頭道:“外公,幹嘛?”無崖子小聲道:“雪兒,哥哥要為外公治病,你先出去一下好嗎?”梁雪努了努嘴,不依道:“才不!”無崖子道:“乖孩子,聽話,惹惱了哥哥,於誰都沒好處。”梁雪想了想,頗覺此言在理,再瞧了瞧二人,蓮步行了出去。
無崖子轉動輪椅,行近梁蕭幾步,微咳了幾聲,輕笑道:“孩子,咱是不是該開始了?”梁蕭點頭,道:“是該開始了!”這一抬頭,哇,嚇了一跳,只見無崖子頭戴一頂逍遙巾,腰束一條碧玉帶,身穿一領玉色羅襴袍,長須依舊三尺,沒一根斑白,臉如冠玉,只是散亂的長發,根根結束齊整,比昨天初見,更加神采飛揚,風度閑雅。
梁蕭見了,大驚失色,心讚:“好個俊朗的美男,若換現代,肯定比那些當紅的明星,還要搶眼!”不禁讚道:“哇塞,酷斃了,嘖嘖,打死你媽媽,她也不相信眼前這哥兒,會是個八十多歲的老頭…”無崖子皺眉道:“蕭兒,這‘哇塞,酷斃了’是個甚麽東西?”梁蕭一愣,自覺失言,忙打哈哈道:“就是說您長相俊秀,迷死人了唄。咳咳,我們不研究這個話題了,讓我先給您解去身上的毒吧。”迅速取來架上的銅盆,放地上。
不待他同意,左腳便被抓了起來,無崖子想說的話,也沒說成。梁蕭右手抵在無崖子的“委中穴”上,開始運功,須叟漸感有一股熱氣往體內竄去,深知那是無崖子體內的毒素排出之狀,當即左手小指朝下一豎,懸空於銅盆,登時便有一縷黑線點點滴落,頃刻之間,盆內的水皆變成了黑墨。
無崖子多瞧得一眼,眉頭便多皺一分,尋思:“這孩子的指力,當真了得。昨天敗了給他,今時瞧來,並非僥幸。唉,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也好,我終於可以卸下逍遙派掌門人這個重擔了,好好和小師妹遨遊山水之間,那也快哉!”越想,心中越加歡喜。
梁蕭沒有留意到無崖子臉上的變化,只是默默在潛運內力,為無崖子清理身體內的毒素。這個法門是他利用“六脈神劍”和“蠶變”結合而新想出來的點子,今天第一次用,不過效果還算甚佳。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無崖子體內的毒素總算是清理完畢。梁蕭收了功,撤回掌,暗暗籲了口氣,總算是有驚無險。
無崖子微微笑了笑,輕聲道:“孩子,辛苦你了,且先歇一歇,等會咱再來好嗎?”梁蕭道:“外公,您別擔心,我不累,些許毒素還耗不了我多少真氣。倒是您,須忍忍,等下蕭兒可無禮了,要將您的骨頭打斷,重新續上。”無崖子道:“嗯,你盡管來罷,三十多年的苦楚我都挨過來了,還怕這小小的一刻嗎?”梁蕭聽了,也不禁暗暗欽佩。
這無崖子又道:“蕭兒,雪兒她…”梁蕭打斷:“莫理她,她這人就這樣,瘋夠了,就會念我這個哥哥的好了。其實今天我也有不對之處,我實不該,不該…”不該親她,但是這種話,又怎麽好意思在無崖子面前坦露呢?
豈料無崖子卻道:“蕭兒,是外公不對,我不該…”於是乎,便跟梁蕭說了一遍,昨晚他與梁雪說過的那番話。
梁蕭聽後,呆呆坐著,突然一跳而起,指著無崖子的鼻子,滿腔怒火,似欲發作,但瞧著他如玉般的臉頰,及那淡淡的慈祥,又罵不出口了,咬了咬牙,強把氣壓下,淡淡道:“外公,咱們是時候該開始了!”無崖子點頭:“好!”當下梁蕭將自己如何運氣去打斷他的筋骨,及接骨療法跟他詳說了一遍,再三告誡他,不可以內力相抗。一旦抗拒了,只能徒勞無功而已。
無崖子把梁蕭的話牢記於心,梁蕭見他不反對,更無甚異議,臉露微笑,道:“外公,您若是覺得痛,就大聲叫出來。放心,沒人會笑話你的!”無崖子見他笑得頗為詭秘,似乎有點不懷好意,不禁起疑,問道:“蕭兒,你為什麽笑?”
梁蕭登時肅然,恭恭敬敬的躬身道:“蕭兒不敢嘻笑,如有失敬,尚請外公恕罪。”無崖子“嗯”的一聲,微作沉吟,正待啟齒,只見梁蕭雙手如風,目光似電,抓起自己的左腳,先是向左扭幾下,然後又向右扭幾下,最後往中間這麽一拉,一股內力過去,頓時“喀喇喇”幾聲響,一條腿的骨骼,就此節節寸斷。
無崖子不由得渾身俱顫,緊緊咬著牙齒,臉上神情扭曲之極,卻無半分懼意。梁蕭嘻嘻而笑,道:“嘖嘖,外公,別太勉強了,想叫就叫出來吧,放心,這只有我一個,其他人,屁也聽不見。”無崖子怒瞪向他,登時省然,顫聲道:“你…你…以公抱私,太…太也可惡!”
梁蕭道:“恭喜,答對!”“喀喇喇”的幾聲,另一條腿的筋骨倏然又斷。無崖子痛得牙齒咬出血來,但他兀自不吭一聲。梁蕭如法炮製,將他雙手也都打斷,無崖子這才悶哼一聲,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