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慮凝思懷,疑竇萬千,萬不料到敵人趁此當兒下此毒手。他雖出神,既生了疑心,戒備就不曾忘記。凝眸不意睨見那人手動,已覺不對,當即側身一讓,果見石灰粉末送來。也許老天不願看他遭此一厄,公子未及還手,就聽東南風聒耳,趁勢一送。
石灰借助風勢,迅疾吹返回施灑那人。侍衛長一驚,起袖急甩,但灰霧彌漫,盈在了半空,又豈是他小小之力能左右。石灰粉一經散開,頃刻間迷人眼球,有不少侍衛遭殃,呻喚了幾下,身子一錚,就此氣絕。
可見這些石灰粉比方才那些毒箭,更狠更辣,取人命於空氣之間。幸好侍衛長事先服食了解藥,才幸免於難,但那些侍衛,可憐就白白犧牲了。待灰霧一散,對面已不見了梁蕭蹤影。侍衛長切齒大恨,頓足:“這下回去怎麽跟侯爺交待?”回頭一數,侍衛折損不少,只剩不到七八十名。
公子武功通神,曾練就雙目夜視之能,可惜一次意外之中喪失了。但他仍有一項天生能力,那便是鼻子奇特,有些肉眼看不到,別人嗅不到的奇味,隻消他一專心,自然感覺得到。侍衛長張開手的那一刻,就覺他手中有奇味之物,聯想起先前的羽箭淬毒,就不謀而合。
此刻遠遁,向城門口趨往,心想:“這些人大費周章截殺於我,一心置於死地,無所不用陰謀,此事並不單純。看來朕離京的這些日子,高升泰一定有所圖謀,卻不知進弟和譽哥他二人怎樣了?”劉進其人倒不怎麽擔心,離京之前曾提醒於他,要小心侯爺。
惟一令他放不下心的也就是段譽了,此人重情重義,把生死看得極淡,還蒙在鼓裡,萬一遭其利用,那劉進便孤掌難鳴了。不過還好,有諸葛靜雲這個紅粉知己在,劉進當無礙才是。一念於此,當真好想快些進城去,只要看到這些兄弟好友,才安於心。
城門若市,車輛絡繹卻斷斷續續,行人按班排列,左右各一長隊,旁有官兵數十名鎮守,往來城門之時,一一盤查仔細,稍有起疑,一律押回大牢處置。公子瞧得奇怪,嘀咕:“進出京城,甚麽時候需要盤查了,我卻怎麽不知。”
他聲音也不小,排於他前頭的一名漢子聽了,回頭瞥了他一眼,有些諷味:“你是外地來的吧?”公子一怔,心道:“我國語純正,你居然說.”心一動,卻傻笑點頭。
聽得那漢子說道:“自從天龍皇帝登基以來,此事從未發生過。不過聽說昨天夜晚皇上在宮裡遇刺”公子一聽,詫異:“遇刺?”心想:“朕明明在你眼前,幾時遇刺了。”那人怪異端詳了公子一遍,有些不愉,惱他打斷話頭。
公子察覺,趕忙賠罪:“兄台,您請繼續,皇上死了沒?”那人踢了他一腳,公子吃痛,欲要發作,卻被此人拽低,壓嗓子道:“噓,你不要命啦,皇上自然沒死。”公子松了口氣,笑問:“既然沒死,眼前這又是甚麽把戲?”
那人道:“咱們的天龍皇帝雖然逃過一劫,但忠心的侍衛統領大人,卻因此而殉職。”公子微訝,目泛異光,一閃即逝,心道:“哪個倒霉鬼攤上了?”聽得那人繼續:“咱們的京尹大人極力追凶,這不,城門前那些,看到了沒,聽說都是禦前帶刀侍衛前來坐鎮,不讓凶手有逃竄之機。”
公子及目力一覽,不看則罷,這一看嚇了一跳,這些人哪是甚麽禦前帶刀侍衛,分明就是高升泰的親信心腹,尋思:“糟糕,這些爪牙在這裡,那宮中豈不.皇上遇刺等會,讓我理一理。”過了一小會,恍然大悟:“我在這裡,那宮裡頭是.”不敢想象。
轉念又想:“不行,這些爪牙都認得朕,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我不能冒險,更加不能輕舉妄動。”躊躇之間,忽聽守城門的士兵盤問:“姑娘,你哪的人呀?”公子一激靈抬頭,卻見一名農家少女的手腕被一位官爺拽住不放,一臉不懷好意之色,緊盯人家姑娘胸脯瞧。
那姑娘十分羞澀,像未見過此等陣勢一般,不知是害怕還是甚麽,腦袋一直低垂著,語音略帶慌意:“我,官爺我家住城南西巷。”官爺老實不客氣摸捏此女小手,一臉猴急,目光泛異:“哦,那裡我熟,我家就住附近,有空上我那轉轉。”
姑娘羞怕:“官爺,我.有事出城,你放我”那官爺打斷:“這麽急著出城,約會情郎麽?”姑娘腦袋直搖:“不不,我乾爹住城外,要去看他。”官爺冷笑:“這年頭,乾爹不就是專乾丈夫的活兒麽?”說時捏起此女的下巴,不由一怔,有幾分驚豔。
被這色官差如此一戲,道路進出不通,長隊的百姓紛紛埋怨起來。姑娘羞堪難辱,卻不知如此是處,徒見此人把手一放,跟著叫聲:“來啊,將她抓起來!”姑娘大驚:“官爺,您為何抓我?”那官差森然一笑:“老子懷疑你就是那個行刺皇上的刺客。”
“我?”姑娘蓮足錯退,被冠上了如此大的罪名,莫知所措,當真又驚又怒。官差話一落,眾皆哄然,都知道此女弱不經風,哪有那個能耐深夜闖入禁宮行刺武功獨步天下的皇上,分明就是此人看上姑娘美色,欲借機抓回去共己享樂。
官差大怒:“吵甚麽吵,再吵把你們全抓進大牢。”還別說,這話比啞藥還管用,眾人一聽,個個靜如寒蟬。姑娘梨花頓珠,染頰彈暈,一味抽泣,就有兩名魁梧大漢向自己欺來,一旦抓著就是死路一條,眼下除了哭,沒別的計策。
公子懷恨,想不到自己離京才月余,這些官兵便開始狐假虎威,加虐老百姓。一想不對啊,這些都是高升泰的爪牙,並非自己的漢兵,微一猶豫,忽覺城內隊伍中有兩個人草帽遮住頭臉,不過衣服華麗,其中一男裝肩頭顫動,想是激憤不已。
卻被一旁女裝那人按壓住了:“別多事,小不忍則亂大謀。”聲音雖輕,但公子內力極厚,卻聽得清清楚楚,心道:“他要忍甚麽?”不過聲音有些耳熟,卻不知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