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林看見孫少爺逃走,心中歡喜,再抬頭看看天邊,那時日暮夜早下。自己縮身在地,任憑賊人毒打,卻沒有一絲恐懼之心,反而安了許多,也許是因孫少爺不必再遭受歹人凌辱之厄。更不知是誰,忽然拳腳加重,往自己背心一踢,那會隻覺腦袋一陣暈眩,跟著便不省人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被打之後,身上的瘀傷開始隱隱作痛,又覺骨頭像似散了架一般,一點力氣也無。耳畔不時傳來頻繁的腳步聲,仿佛有人在前面走來走去,異響刺激著他的神經,勉力擠開眼皮,不知此處為何所在,地方很黑,獨彌許許昏濁燈火,四面都是石壁,像似某一戶人家的密室。
他腦子一時轉不過彎,身子疼痛之感作祟,鬧得利索,無力支撐,隻得眯起眼睛。模糊之中,又見一位老翁,他鬢發皤然,胡須雪白,身形尚算健碩,好像在指揮著甚麽人,在做甚麽事,聽得他們斷斷續續說談話,似乎說甚麽又來了幾個試驗品等語。
公子聽到此處,驚疑:“試驗品?”韓林點頭:“是的,他們是這樣說。”公子又問:“那他們還說了些甚麽?”韓林回答:“當時小的傷得太重,精神有幾分恍惚,聽得不太清楚,隻斷斷續續聽得這麽幾句‘先生’啊‘試驗’啦‘武器’之類的。”公子凝眉低吟:“先生、試驗、武器?”心想這到底是甚麽意思?
過得片會,那韓林又嚷:“是了,我雖然看不清楚,聽不清楚,但是卻能聞到濃重的藥味。”公子微訝:“濃重的藥味?”韓林頜首:“是的,小的當時渾身酸軟,鼻子還算靈,呼吸之間,隻覺那地方到處都是藥味,既濃重又是刺激,可說中人欲嘔。”
公子低沉:“藥物不類於……難道他們是在研製毒藥?”想到這個,甚為吃驚,也為自己的大膽假設而惶恐,然韓林體內之藥物又作何解釋,他連自己在做甚麽也不知道,這明顯的是藥物在控制人的神智。那麽,慕容博費盡心機研製這麽多能控制人心智的藥物作甚?
又想到那七八百名黑衣殺手,以及今晚所發生之事,加之韓林的敘述,不難得出。那老兒一定不安好心,想以藥物控制人,供他策使。而那鬢發老人卻又是誰?聽韓林口氣,那人似乎在交代下屬辦事,想必此人職位不低,會不會是慕容博自己?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念到此處,隻覺一籌莫展,連對方把自己等引至古廟之中到底意欲何為,如今尚未明朗。難道當真只是試一試他們以藥物控制人心的傑作,想看一看成果麽,若是如此,他們根本沒必要把如此重要的巢穴拋將出來,讓其等知悉。
聯想到古廟與巢穴,公子心中一亮,正欲待問,果聽柳宗元說道:“想必林叔所說的那個昏黑而藥味既濃又刺激的地方,該是佛像下的密道無疑。”公子笑道:“哦?宗元,那你有何發現?”畢竟柳宗元是己方唯一一個曾下去的人,不問他問誰。
柳宗元說道:“不錯,下面的確是一座密室,而且極寬極闊,內又分十數小室,每室可容一二百人許,盡頭幾間堆放著幾鼎藥爐,那裡的藥味最濃。”公子問:“密室內可還有人?”柳宗元搖了搖頭,說道:“空的,想必事前已然撤走,那裡一顆藥都沒有,我只找到了這個。”說時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交給兄長。
公子接過,將其攤開,只見內裡堆著少許粉屑。劉進急問:“這是甚麽?”公子未答,聽得竹劍眉頭皺緊說:“這好像是藥屑。”公子道:“哦?丫頭,你認識?”竹劍道:“先給我瞧瞧。”伸出手去接手帕,公子微笑給她。
竹劍接好,湊近鼻前輕輕聞了一下,之後才道:“嗯,都是幾味迷亂神智的草藥混合而成藥渣。”劉進聽了,說道:“這麽說來,林叔身上所中之藥,定是這些迷魂藥無疑。”公子道:“應該不假。”
韓林忽道:“藥?小的記得那會迷糊之中,似乎有人給我吃了一物。像似一顆藥丸,那藥吃下,立即便失去了知覺。待醒來,便看見了你們。”公子道:“這麽說,那藥不單可以控制人的神智,抑且令迷魂之人失去那一段時間的記憶。”蘭劍性子一向最急,聽得慕容家此等陰謀,甚為憤恨,罵道:“可惡,好歹毒的家夥。”
一絲風經窗吹入,聽得一聲哈欠之聲,公子回眸,見那韓林甚有倦意,想了想起手道:“林叔,你先好好休息,我等告辭!”喚過幾人,相繼出去,韓林也不再堅持,他曾受流氓毒打,後又莫名成了敵人殺手,他本不會武,隻憑一腔熱血隱隱支撐。
雖說那迷魂之物能令他力氣大增,而然卻有副作用。才然醒轉,又談了許多話,莫名有些乏力。這公子甚解人意,聽他自動請纓出去,心下感激,看見門關上,這才躺下作息。
他幾人轉回正堂,擇椅而坐。屁股才沾椅,那劉進便道:“二哥,如今慕容一家如此猖獗,公然煉製迷魂藥控制人的心智,此等邪術,咱該如何堤防才是?”
公子支腮,微想一會才道:“進弟說得不錯,我們在明,敵人在暗。他們下一步如何出手,我們無從得知,因此一定做好完全準備。嗯,至於如何做,先讓我好好想一想。這樣吧,大夥都累了,先下去休息,晚上我再給你們答覆。”幾人想想,目前也隻好如此了,領命一齊下去。
那公子望著堂外,陽光如密線,照耀四下,煞是好看。他踱步至堂門,將頭略略仰望,又見白雲遊移,極為灑脫。近派事多,卻把各路大軍給忘了。如今經風一吹,引起了細心,他想了想,又歎口氣:“父皇,你們也該到了吧?”
光線折射,道上塵煙滾滾,大軍緩緩而行。前頭一匹輕騎快速回使,趕到二位領帥面前,勒馬道:“啟稟皇上,再走一百裡前面便是宋人的都城汴京,大軍是否繼續前進?”這皇爺聽了,捋著長須,瞧了一眼旁邊一騎上的中年人,詢問道:“升泰,依你之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