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感動,笑道:“不必了,你們辛苦了一晝夜,如今連天都快亮了,須適當休息才對。”劉進說道:“你不也一天一夜不曾合眼,難道就不累嗎?”公子搖頭道:“我不累!”柳宗元撅嘴戲謔:“說不累是騙人的,你瞧瞧你那雙眼睛,都可以與熊貓媲美了。”
那公子聽了,噗嗤一聲笑道:“好啦,都出去,我要給林叔診治。”四女依言正待出門,卻又聽得劉進問話:“二哥,你找到了病根便是那中毒所致?”公子搖頭:“不是,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所中之藥物到底為何?”
此話一落,六人都是“啊”的一聲,柳宗元嚷道:“大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不知韓林所中之毒為何,又輕易言‘診治’二字,是不是有些言過其實?”話罷,劉進等認同,公子笑道:“我雖然不知,但姑且一試。記得我的房間裡有銀針,那是幼時外婆教我醫理之時所贈,當初不好學,便留在了櫃子裡,想必還在。宗元,你去把其取來?”
柳宗元撇了撇嘴,說道:“大哥,不是我損你,就你那點微薄之技,小弟當真不敢苟同。若論武藝,道你個天下第一,我絕無不服,這醫道嘛,我看就算了。趁如今天剛亮,不如去城中請個大夫來給他瞧瞧,也好過在你手上活受罪。”
這一席話說來,連捧帶刺,聽在諸女耳中,甚是好笑。然而念及其乃主子,卻不敢明目張膽笑出聲來,那公子倒也不生氣,隻說:“醫道我雖不諳通,但這穴道為兄卻是熟悉得很,這下針嘛,想來和那脈絡一般無二,與武乃同一道理。反正林叔也只剩一口氣在,離死不遠矣,權當死馬作活馬醫罷。活了,是造化;死了,是他命也。別多說了,去將針取來!”
六人聽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宗元輕語:“好在你試驗的對象不是我,否則那才是時也命也。唉,可憐,要是小虎知道他的林叔就這般死於你手,只怕……”公子輕咳:“小家夥,一個人嘀咕甚麽,還不快去?”
柳宗元“呀”的一聲,道:“還來勁了,真把自己當神醫,去便去,那麽凶乾麽?”絮絮叨叨轉出房外。這宗元走後,劉進問:“二哥,你當真要……”公子罷手:“別說了,一切聽我的。”幾人無奈,目光互視,甚有迷茫,又瞧榻上的韓林一眼,皆生惻隱之心,都想:“唉,只剩一口氣了,還要受這哥兒的折騰。”
少頃,那柳宗元果真把針拿來,公子取出,只見針細如絲發,閃著寒光,不想許久未用,仍保持得這般光鮮,不曾生鏽。公子也不睬諸人怪異的目光,取來針一一扎在韓林相映的穴位之上,等了一會,這哥兒又把針一一拔出。
當拔出最後一根銀針之時,忽聽哇的一聲,那韓林莫名噴出老大一口血來,這血灑在地上,沾土即黑。柳宗元驚叫:“呀呀呀,大哥,你真把他給醫死啦?”劉進等一聽這話,也覺宗元說得是真,都瞪大眼睛看著公子。
公子微惱:“哪裡是醫死,分明是活了。”見幾人目光怪異,知其不信,不愉道:“都瞪甚麽,菊丫頭,取些水來。”菊劍“哦”的一聲,仍在遲疑,然公子之令不可違,躊躇一會,這才出去取水。
此女轉出後,幾眾仍然瞪著公子,仿佛被人施了魔法一般,癡了。公子好笑,即取出手帕將韓林嘴角的血跡,擦拭乾淨。不久那韓林醒轉,他悠悠睜開眼來,見了公子,先是一怔,隨之將身爬起,可惜力弱,不能如願。
公子安扶他躺下,說道:“你身子尚虛,不宜亂動,得好好休養才是,不然落下病根,這些人可怪我是庸醫了。”韓林聽了,斜眼打量,又見榻旁站著幾位男女小童,只是神情頗有些古怪,再見此處頗為陳舊,然而卻打掃得極為乾淨,甚至有些眼熟,遂問:“這是哪裡?”
他一開口,便覺嗓音有幾分變質,仿佛不是自己的聲音一般,極為難聽。韓林大驚,那公子懂他心思,想必是歹人那一劍沒將他殺死,反而刺傷了他的嗓子,聲音才有所沙啞難聽。於是笑著回答:“此乃陋室!”韓林又吃驚:“你家?那閣下是……”公子道:“不瞞你說,我叫梁蕭,也是你口中想問的那個人。”韓林激動,抱著他道:“梁公子,當真是您?”身子尚虛,顯得有些無從著力,墮淚道:“適才睜眼見您,隻道小人眼花,原來果真是您!小人奉老爺之命帶同孫少爺……”
公子罷手打斷:“林叔,你說的這些,小侄都知道。”韓林訝異,問:“您如何得知?”公子莞爾:“我見過小虎……”韓林激動,又拽住公子追問:“您說甚麽,您見過……”由於一時情急,牽扯了傷勢,禁不住劇咳起來。
這時菊劍恰好把茶水端來,公子接過,喂韓林喝下。那韓林潤了潤喉嚨,覺得舒服多了,把茶還回,雙目閃動,深邃望著公子,盼他能繼續說下去。公子唇動,微笑了笑,這才說道:“林叔,您別急,聽我慢慢說來!”於是便把和韓曉虎相遇的一幕,對此老陳述了一遍。
韓林聽後,既驚既喜,最後又有一絲失望,說道:“原來孫少爺也不能避免,複被這些歹徒挾持了去。”劉進情急,問他:“您口中的歹徒指誰?”韓林瞅了劉進一眼,見此人相貌堂堂,又生的這般文質彬彬,先生了一分親切之心,說道:“那是……”
公子打斷:“林叔,你傷重未愈,不宜多說話,且待休養好些再細說吧?”韓林執意不肯,他道:“我若不說,只怕死也不瞑目。”公子拗他不過,這才問:“那他們是誰?你又是如何變成黑衣殺手的?”
韓林震驚:“黑衣殺手?”合著此老不曉此事,於是公子等又以目前所知的情況,對他略說了一遍黑衣殺手之事。韓林聽說,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當他們為何穿著黑衣,竟是為這般便宜行事。”
劉進問:“聽韓少爺說,您與他一同躲往破廟,後被幾名乞丐模樣的流氓欺負,之後他逃走。約莫過了幾個時辰,他又回到了原地,卻不見了您的影子,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