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早春,可空氣中略帶的寒意,仍不減冬日,但與帳內的陰寒相較,未免不遜個十萬八千。梁蕭聽得暗暗心驚,竟不知這先生的心計是如此歹毒,不止冤害自己,更曾想茶毒大理和大宋的江山,聽其心思設計,慎密非常,言外之音是想分化遼帝的權利,但細細琢磨,又不盡然,頗有點天下大亂的意味。
這王爺倒也湖塗,怎地盡信一先生所言,漁翁得利,到底誰是漁翁,那可就很難說了。好在自己得知了他倆陰謀,心想這便回去與瑞叔叔說明,讓他事先得個醒。哪料一時忘形,竟然嗤笑出聲,待驚覺,已然恨晚。腳步方跨,未及踏去第二步,只聽帳簾喇響,狂風使然,一人已經悄立路口,阻了去路。
忙不幌眼細瞧,但見此人灰衣裹面,身形極端消瘦,只露一雙招子,陰鷙冷淡之極。如此著裝,實難猜出他是何許人來。
灰衣人先是冷哼一聲,隨之招子*視,見是個漢裝少年,不禁一怔,片刻後,沙啞著嗓子道:“小子鬼鬼祟祟,星夜私闖軍營重地,乾的是哪路勾當?”
梁蕭心想:“你該是那王爺口中的先生了。”當下不徐不慢的道:“先生癡長我幾歲,如何小子長小子短的叫喚,莫非你不曾年輕過。”
灰衣人氣極,灰巾鼓鼓輕顫,戟指怒叫:“你找死!”隨指劃開掌來,輕輕一翻,呼的一聲,照梁蕭俊臉擊去。
借辰光,梁蕭瞧清了他的掌勢,見其掌指老繭結實,想是長年握兵刃所累,容不了他多念,當即雙腳右掠,身子也跟著右傾。呼呼風響,灰衣人那一掌自梁蕭耳跟發絲旁揮過。此時距離灰衣人頗近,明顯感覺到他細微的呼吸有異,心生好奇,想要摘下他的面巾瞧瞧,是個何等樣人,不禁嘴角一彎,右手探出,急抓向他門面。
灰衣人一掌落空,也是微微一驚,見眼前風急,並未放在心上,隻回手相搏。他二人這番較上手,在這營帳前一場苦鬥:無名掌,逍遙拳,二人帳前真囂張。蕭兒一心朝臉打,掌來拳兒忙。這個出拳忽化爪,那個掌影變千幻。白影快,灰影忙,鬥心計,耍手斷,灰白老少不可量。一個是功力新複初試章,一個是隱匿身份圖帝王。
這場官途相鬥處,隻為大業各不良。那先生與梁蕭鬥了數十回合,不分勝負。漸漸朝陽初升,染亮了整座軍營,聽得酣鬥聲,個個聚攏而來。灰衣人越鬥越驚,自認武功可無敵於武林,大軍隨時也可逐鹿天下,哪料與眼前這少年一較,竟是個平手,這一番駭浪自是不小,免不了背上冷汗沾衣。
梁蕭心中也一直是懸著,眼見天色逐亮,然而場上人數越聚越多,照此下去定會被千軍萬馬包圍,那時再圖突圍,勢必千難萬難了。高手過招,豈容胡思亂想,他一分神,嗤的一聲,左肩頭衣衫被抓破了一大片,肌膚沁紅,三根抓痕觸目驚心,梁蕭登時脫口而叫:“龍抓手?你是和尚?”他素知少林有門叫“龍抓手”的絕技,幸好他閃得及時,不然以此人的功力非把自己肩膀,抓碎不可,但細心一瞧,見他後項留有長發,一時又糊塗了。
灰衣人見他識得利害,微微一怔,眸子閃過一絲鋒芒,轉瞬即逝,隻想:“這小子太利害,若不及早除去,對老夫將來的霸業,甚為阻礙。”一念及此,眼中殺意登現,嘿嘿一聲,狂風暴雨般的掌力向他劈去。
梁蕭及力閃躲避開,霎時間塵土四濺,唬得眾將士落慌後退。梁蕭避得七八掌後,心思脫困之計,沉忖良久,都覺得擺脫灰衣人的糾纏才是上策。鬥了也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於灰衣人的掌路,及發掌力道,也漸有了解。
見他這時雙掌齊來,掌法一般,力道先緩後沉,梁蕭也不在意,因為他已經想到了脫身之法。當下腳跟一點,向西北縱出,落在一個紫袍人跟前,那人見他忽然而來,嚇得面上失色,早忘了反擊,一把被梁蕭揪在手裡。
梁蕭一手抵在紫袍人脖子扣著,一手抓緊他手臂,喝道:“給我老實點!”這一喝,唬得紫袍人筋酸骨軟,顫聲道:“你你想乾甚麽?”眾將士見紫袍人被製,個個驚濤駭浪,紛紛湧上前,將二人圍成團,口中叨嚷:“喂,小子,快將大王放了,饒你不死!”“小孩子,聽到了沒,放了楚王,不然把你剁碎了喂狼!”“.”眾將士猶在嘰裡咕嚕叫囂著,但惜梁蕭一個子也聽不懂,沉聲道:“再囉嗦,我讓他陪唐三藏去取經。”
紫袍人愣住了,傻道:“唐三藏?取經?這是甚麽東西?你知道嗎,先生?”最後將眼睛望向不遠處的灰衣人,滿祈詢問之意。
梁蕭站在紫袍人身後,瞧不見其臉上的神色,只見灰衣人雙眸明顯一怔,止了幌動,想是他也不知道吧。梁蕭淡淡而笑,瞥了灰衣人一眼,說道:“唐三藏取經,用我家鄉方言意思就是:上西天!”故意一頓,緩緩道:“明白了麽?”紫袍人聞言,嚇得魂飛魄散。
灰衣人卻不以為然,笑道:“你放了楚王,一切好商量,否則.哼哼!”否則怎樣,他卻不說了。
梁蕭心中一凜:“甚麽?他.他便是楚王。”雖驚,卻也不外露,臉上笑容依舊淡淡,說道:“我若放了他,有甚麽好處?”楚王急道:“金銀財寶、美人都隨你挑。”契丹人最重承諾,也許平日裡爾虞我詐,勾心鬥角,耍計謀,但在生意場上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徜若哪個貴胄被虜了,可以財物交換,因為他們覺得這樣公平。
想到這少年肯以好處止事,楚王喜出望外。灰衣人暗忖:“也好,瞧瞧小子耍甚麽滑頭。”他本極是愛惜人才之人,先前見小子武功著實了得,怕礙他大業,遂萌殺意。待這時靜心一想,為了宏圖霸業,又生惜才之心,若能收為己用,那最好不過了。且看小子心意如何,楚王是否可買動他,若行,日後找機會親近親近;若不行,立馬誅之,以免留後患。
思慮之際,忽聽小子笑道:“呵呵,念你如此有誠意,那將女兒嫁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