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洞有搗海之力,清江之功,公子一聲令下,不消一刻,眾人已把積水全部排出。但見坑深泥濕,漉漉一片泥濘之中,惟西南一處,大缸聳立,深陷其中。公子見事既已擺平,又令眾人即刻開工。那白老兒招呼,公子不好推卻,又與其閑敘了幾句,問及兒媳一事,公子隻好說目前暫時尚未有任何消息,此老歎一聲,便去開工了。
公子叫上妹妹、劉進一同回宮,各忙自個的事兒。第二天一早,三人也是在早飯時間,那烏老大又匆匆來報,說出事了,工地又是一潭積水。公子不假思索,跟烏老大一塊出門。這梁雪與劉進二人非要跟去瞧個熱鬧,公子拗不過,隻好應予,條件是不許劉進駕車。
那劉進撇撇嘴,當真不駕,此次由馬夫趕車,此人頗有技術,不消片刻光景已經穩穩妥妥將馬車驅趕至西郊,四眾下了車,一塊急往工地。狀況果如昨日那般,深坑積滿了水,到處渾濁一片。公子問:“那口大缸可還在?”眾搔搔頭,均稱不知。
公子又問:“昨日動工之時,可曾有誰挪動過大缸?”白老兒見問,出列恭敬應道:“小老兒昨日施工,不曾動來。”公子微睨了他一眼,見此老言詞既不閃爍,眼神也無特別奇異之處,料想他說的是真,然後有意無意地向白寒風瞥了瞥,他則是一臉的冷淡,尋思:“莫不成真是他搗的鬼?”又難以肯定。
他再問:“此等現象是甚麽時候又發生的?”白老兒想了想,回憶道:“約莫更寅之初,那會小老兒內急,出來方便,迷迷糊糊之中,卻聽到有水流之聲。當時覺得奇怪,睜眼一瞧,登時嚇了一跳,不想水又漲滿了。就不覺慌了起來,呼喚兒子出來看看。”公子聽說,不覺向那白寒風望去。
白寒風面上皮肉一搐,出列指著公子叫:“你瞪我乾麽,不是我乾的,我也是被我爹驚擾,當時睡不著,左右轉側,就恍惚欲寐之時,聽得他鬼嚎狼叫,擔心我爹出事,便跑出來看看,情況就是眼前這般了,信不信由你。”忽然劉進“哦”的一聲長叫:“你睡不著,你為何睡不著,莫非心虛?”他這般質問,登時引起了眾人好奇之心,紛紛向那白寒風看去。
公子心下琢磨:“進弟還算不笨!”梁雪看見兩位兄長的表情,也認準了他二人心中所想,一塊看向那白寒風,見此人面色難看,閃爍其詞。
白老兒受眾人目光壓迫,又見兒子這般神色,隻道搞破壞那人當真是他。此老了解兒子,打從兒媳失蹤那刻,這個傻兒子便失魂落魄,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怕他將媳婦攜款而逃一事怪罪於公子,進而做出甚麽錯事來,頓覺淚眼婆娑,深深看著他。
白寒風被眾人盯得喘不過氣來,而老父又這般神情,隻覺心中酸痛無比,慌了,抱住老父雙肩嚷道:“爹,您也不相信我,我當真沒有,沒有……”
烏老大的脾氣比較暴躁,搶上去拽過那白寒風,將他摔地上,切齒道:“好呀,原來是你這廝搗的鬼,瞧老子怎麽收拾你!”說著挽袖抬胳膊,就要給他一頓好揍。
白老兒心疼兒子,舉步欲動,卻始終邁不上去,求情,欲言又止,無轍,打掌暗歎一聲。白寒風委屈之極,忽然站起來,一挺胸膛,大聲叫:“你們有甚麽證據說是我乾的?”烏老大放聲笑:“嘿嘿,你這廝死到臨頭,嘴巴還這般硬,老子給你治治就變軟了。”說著一掌朝他嘴巴打去。
眾人訝異,眼見就要打中,白寒風也以為這一掌是避免不了的了,被他扇著鐵定摔個四腳朝天。哪知這時砰的一聲,一隻大手適時伸過來,把烏老大的手給抓住了。眾人微咦的一聲,白寒風好奇,抬眼去瞧,見此人風流倜儻,俊臉似笑非笑,正是一直看不順眼的公子。
烏老大叫道:“少公子,您幹嘛阻止我揍他。”公子道:“他說的沒錯,咱們無憑無據,憑甚麽斷定事情是他所為?”白寒風一聽,心中格外受用:“算你識趣!”底氣粗了,膽子也壯了些,挺挺胸膛,神氣之極。
那烏老大怒甚:“不是他還是誰?白老兒鐵定不會這樣做。再說晚上收工,咱們都回城裡住了,自己的人,我信得過。”忿瞪了白寒風一眼,“這廝一副小人嘴臉,天生便是欠扁的料。不給他一些顏色,他是不會招的。”
公子搖了搖頭,初時也認為此事定與那白寒風有關,但經過適間一幕,對他的疑慮也就盡消了,微笑著道:“烏老大,淡定,拳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咱們要以德服人。”頓了一會,臉一沉,變嚴肅:“不許再生事端,否則本座決不輕饒!”扔開烏老大的手。
又把身子一轉,足子一點,向西南泉眼所在飛去,欲探個究竟。哪知右腳落在大缸位置之時,足下一空,心道:“大缸沒了!”又急把雙腳向上掀,翻個筋鬥,落回岸上,把事一說,即令三位洞主派幾個深悉水性之人,下水去尋找大缸所在。
這些人頗聽公子號令,頃刻便有七八名漢子,脫了鞋襪跳入水中,開始細細摸索。水伴泥漿,攪得那水甚是渾濁,更難辨清事物。
八漢摸索了一陣,忽聽其中一個嚷道:“找到了,找到了,在這裡……”眾人聞聲相繼看去,但見一人整個身沒入水中,隻留一顆腦袋說話,此處乃正西方向。
眾大喜,公子又著他們依自己昨天之法,把大缸搬過去將泉眼封住。其余七漢紛紛湧上,只是水才及腰際,待靠近,身子才逐漸沉下去淹至脖子。公子心中一絲疑惑一彌而過,眼見八漢合力把泉眼封住,這才下令眾人把水掏乾。
自辰至巳,歷經四個時辰,總算又把水排給出來了。公子細細瞻看,這才恍然,原來泉眼近旁所在,都低於其他地方,難怪人下去之後,有些才及腰,而有些偏偏浸到了脖子。問及此處為何偏低,那白老兒也答不上來,隻說自己沒挖那麽深。
這一下,眾人可就納悶了,難不成這泥還可以自動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