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阿紫不以為然,面上嘻嘻一笑,左手拳頭徑往公子脖前一送。驀然,她五指戟張,一團白色的粉末,自她掌心之中灑將出來,目標乃公子雙眼。這公子想也不想,當下腦袋一歪,避開粉末。哪知這粉末順北風刮過,風助藥粉之勢在公子面前一蕩,那白色藥粉登時又飄向公子,不免沾了他滿臉。
這公子一吃驚,右手疾探而出,先把阿紫的手腕捏住。那阿紫倒也了得,當此險境,手腳被縛,但她仍不屈服,借助公子手上臂力,居然把整個身子撐了起來,同時左腿飛出,去踢公子門面。
那公子眼下被藥粉遮眼,瞧不真切,不過心下微微生寒。不想此女子如此冥頑不明,屢教不改,更是一次比一次狠辣,不願與她再多作糾纏。聽聲辯位,覺她那只花鞋就快打至,急把雙手放松,又疾向後跳去一步。阿紫得了解脫,一腳不中,暗呼可惜,複又起身而上。
公子閉目搖了搖頭,氣運丹田,把個袖袍往前一拂,登時風生,呼呼急響,隻往阿紫刮來。此女曉得利害,莫敢托大,左掌護住胸口,雙腿一點地面,瞅準風弱之處,朝那個方位躍避。待颶風一過,阿紫抬頭細看,夜色之中,只見茫茫然一片,哪裡還有公子的身影在?
她氣得險些吐血,滿臉醬紫之色,怨毒之心在盤旋:“就差一點便得手了,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遲早有天落到姑娘我手裡,準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突然這時,天空轟隆一聲,劃下一道閃電,阿紫嚇了一跳,忙小腿短跑離去,一會消失在夜色之中。
公子奔了一陣,於一株松樹前停下,左臂靠上去喘力,聽得雷聲,抬頭一看天色,心驚:“我怎麽甚麽也看不見?”念未了,又是呼喇喇一聲響亮,一道電光從空中劈將開來。頃刻間照亮了四野。公子沉思:“只怕要下雨了,難怪適才愁雲遮星。”
閃電一道跟著一道劈將下來,四下也跟著一閃一閃的,一會亮如白晝,一會暗得嚇人。這風也不遜色,聽它呼沙沙響瀟瀟亂打枝頭,風雷搭配,更相得益彰。公子隻覺雙目被白色藥粉灑中之處,辣辣生疼,他又一驚:“此乃石灰粉,好毒辣的丫頭。不對,還參入了那個……啊喲……”隻覺雙目越加疼痛,忍不住叫出聲來。
轉念又想:“不好,我得趕緊把石灰洗乾淨,不然雙目可就毀了。但此處偏僻之極,哪來甚麽藥酒處理,倘若用水,石灰經過化學變化,有害而無利!”閉目凝神,耳朵傾聽風雷之聲,好辨方向回城。
哪知卻時,天空忽然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隻一瞬便把公子給淋濕了,跟著雨聲加劇,變中雨,又轉大雨。公子雙目已經好不疼痛,再經雨水這般浸洗,疼痛更加難耐。他經不住折磨,跌下了樹根,奮力爬起來,但雙眼還是那麽痛,心恨:“怎麽每次遇上她,都會打雷下雨,難道老天爺你也在怪我嗎?”
“不,不!”他大吼,“我不認命!”頑強坐了起來,雙腳盤膝,任憑雨水衝洗,隻把體內真氣提至最高峰,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自己的眼睛出事。真氣盈氳佛光,形成金圈,護在公子周身,替他擋下了不少風雨,體內之氣,與雙目的石灰粉及所混合的劇毒相抗。
皇宮內側,雨滴屋簷,雷聲不絕,風聲不休,早已把那梁雪驚醒。她輕輕披上外套,蓮步開門出去,至哥哥房前,天際又霹靂一聲,轟下一個閃電。梁雪聽得心底發寒,步子一個踉蹌,撞入兄長屋內。
她心中又奇,忙把腳步站穩,自語道:“哥哥睡覺,怎地不閂門?”秀眉微蹙,輕步緩去,燃起燭台的蠟燭,頃刻間,烽火如晝。她悄然轉身,卻見榻上空空如也,又奇:“如此大的雨,他會上哪去呢?”又慢慢走過去,在床畔坐下。
隻覺被褥冰涼透心,渾無一絲溫度可言,更加覺得奇怪了,又想:“難道他沒有睡覺?”隱隱地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彌漫心坎,卻不知……
驀然,門外鞋履之聲輕響,隻道他回來了,急忙回頭,卻見一個美貌婦人隻穿一身睡衣,聘婷入內,稍微愣了一下神,才啟櫻唇喚:“母親,原來你也不曾睡,卻好,卻好!”李柔輕輕走過去,見女兒衣衫單薄,外面風雨交加,又雷厲駭人的,不免甚為擔憂。
扯過公子的一件外袍給她披上,柔聲道:“夜裡冷,當心著涼!”又問她,“這麽晚了,為何還在蕭兒的房間不睡?”梁雪老實道:“莫名打了雷,下著雨,不意將我驚心。您是知道的,這種天氣,我最最是害怕,萬不得已才來找他,不想他也竟然不在。”
李柔道:“別等了,回房安歇吧!他自下午出去之後,就不曾回來。”梁雪驚叫:“甚麽?”坐了起來,“他出去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李柔點頭:“是呀,這孩子做甚麽事也不知會家人一聲,總是我行我素,獨斷獨行的。”
梁雪撇嘴道:“跟你們說了,難保爹爹不樂意,拆他台,他隻好隱瞞不說嘍。”李柔笑道:“也只有你了解他。”梁雪心下卻想:“按時間,靈鷲宮那一大班人也該來了,說不定哥哥是去接他們,才忘了時辰回宮。對,一定是這樣!”念此,不但不責怪,反而歡喜。
李柔越加不懂女兒了,見她一會皺眉,一會喜顏於色,不解問:“你這甚麽表情?”梁雪“哦”的一聲,心性回神道:“沒甚麽?”李柔道:“既然沒甚麽,那就早些回屋睡吧!天快亮了,也不知這雨下到甚麽時候。”
梁雪點點頭,聽話的離開公子的房間。雨勢依舊,雷厲風行,仿佛這片大地得罪了它似的,非要轟死才甘心。密密寒雨箭,溝壑漸滿多,慘霧罩江山,公子怎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