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清惱恨異常,袖手一掀,欲按動內裡的機括放出毒箭射殺。此等動作,逍遙瞧得分明,他也曾幾番見識過此女的袖手箭,情知那是見血封喉的暗器,當即想也不多想,一個箭步搶上,一把抓住木婉清的手腕,雙目瞪著她,搖頭道:“使不得,萬萬不可!”
此刻木婉清已氣炸了胸脯,又哪裡管許多,隻喝一聲:“你滾開!”左手一推,肉掌倏爾亮出,向逍遙胸口擊打過去。逍遙悶哼一聲,他想不到這姑娘會突然對自己對粗,是以不曾防范,好在他功力深厚,那一掌傷他不著,擊在胸口身軀隻一幌,隨之向後擺動。
趁此當兒,木婉清按動手臂上的機括,徒聽嗤嗤聲響,三枝毒箭應勢而出,向那老射去。距離頗近,勢道勁急,逍遙瞧得一片駭然,腦袋霎時一片空白,眼眶微酸,當即把雙眼閉上,不忍看此老慘死之狀。
豈知這老兒不慌不忙,從容地將手中那雙筷子一拐,不知他使了個甚麽手段,只聽錚的一聲長顫,就見那三枝毒箭平平穩穩地被他鉗連在一塊,老臉上掛著笑容,此老筷頭一松,聽得錚錚三聲,那毒箭皆掉落在石桌之上。
木婉清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一直甚為得意的袖手箭,在此老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嘴唇輕顫:“你……到底是人是鬼?”說時步履後退,嬌軀微有顫抖。
逍遙聞言睜開眼來,見之,心中登時松了口氣,聽得此老笑道:“你說呢?”木婉清越加害怕,步子不覺往後退卻,逍遙上前安慰:“木姑娘,世上沒有鬼,是師父他武藝精湛之故。”木婉清兀自不信,顫聲道:“那他方才……”
此老歎道:“也罷,既然你二人如此想知道出谷之路,我答應你們便是。”逍遙心喜稱謝,老兒又道:“不過,老朽有個條件。”逍遙起手:“師父請說!”老兒頜首,捋須:“嗯,你既稱我一聲師父,那我也不能虧待了你。這樣吧,我這裡有一套刀法,須二人同練,同心齊力才可傷人於無形,你二人若在一個月之內練成,我便將出谷之路告知於你。”
逍遙怎舌:“一個月?”老兒聽後,頗有不愉:“怎麽,你不願陪我這個糟老頭子。”逍遙搖頭:“這倒不是。”老兒道:“既然不是,你又何必大驚小怪。”逍遙心忖:“一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以梁蕭之能,說不定天下早已經易主,只是父兄不知會如何?”
這逍遙的擔心,木婉清豈有不懂,她也是一般心思:“一個月的時間,只怕父兄早已把汴京城攻下,天下早定,萬民齊心,那時也沒我等甚麽事兒了罷。”老兒哪怕武功再高,睿智千萬,也不曉他二人此刻心裡在想些甚麽,只見二人面色極端難看。
老兒試探著問:“你二人考慮得如何?”逍遙未答,木婉清撇撇嘴說道:“一個月時間太長了,能否打個商量?”老兒冷笑:“嘿嘿,你當做生意麽,還要老朽給你打個折扣。”木婉清賭氣:“難道你現在這樣,以出谷為借口要挾我二人,這不像談買賣麽?”
此老面上一燙,說道:“也罷,若你二人能在一個月之內練成刀法,打敗了我。老朽甚麽時候輸了,便甚麽時候告訴你們出谷之路。”木婉清揪住他話頭,質問:“此話當真?”老兒堅決道:“老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木婉清起掌:“成交!”
老兒正待回掌相拍,那姑娘卻被逍遙拉過一旁,老兒訝異,木婉清不悅道:“幹嘛呀你?”逍遙壓低聲音道:“木姑娘,師父說一個月時間便一個月吧,別得不償失。”木婉清不解:“你這話甚麽意思?”逍遙面上為難,別說一個月時間,就算是再練一年,只怕也不是此老對手,這一點逍遙深信不疑,既然此老說了一個月,何不隨了他心願,又何必多生枝節。
於是逍遙便把這其中的利害關系與木婉清一說,此女聽後,也甚覺有理,她是肯定打此老不過,至於逍遙,這姑娘也曾抱著一絲幻想,如今既然事主都這般說了,那她還能怎樣。可是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姑娘向來倔強,要她收回那是萬難。
老兒忽問:“你二人商量得如何?”木婉清一咬牙,說道:“打敗你便打敗你,難道姑娘我還怕了你不成!”老兒翹起大拇指讚:“好志氣!”逍遙卻是氣苦。
木婉清問:“老頭,你幾時教我們刀法?”老兒笑道:“明天!時已夜下,你二人好好休息,明天再辛苦辛苦!”原來三人談話動武間,天色已然悄悄籠下,外間漆黑一團,洞內一直有篝火燃燒,是以不曾察覺。
三人匆匆吃過晚飯,當即便睡去。逍遙靠在一面洞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入睡,思緒混亂,滿腦子盡是木婉清與老兒賭鬥的畫面,心歎:“師父武藝奇高,只怕梁公子也未必是其對手,要打敗他談何容易,這姑娘當真不知天高地厚。唉,也罷,既來之則安之。”
此谷景色極佳,幽靜恬然適宜隱居,又沒有外間的紛紛擾擾,幾天處下來,逍遙已漸漸喜歡上了這裡。他知道一旦出得谷去,面對的便是生死絕殺,權力陰謀,戰爭伐路,若可以選擇,他倒寧願一輩子困在這個地方,只是念及父兄安危,又生不忍之心。
時間匆匆而過,他腦海仍是一片思混,不知過了多久,睡意漸濃,恍惚一瞥,竟深睡起來,待睜眼已是翌日辰時之分。他打個瞌意,站起身來,只見木婉清一人坐在石榻邊,梳理頭髮,一束烏黑油亮的長發披撒下來,輕柔柔的極美,姑娘玉手細膩之極梳弄。
她身子背對著逍遙,許是逍遙步子輕響,驚擾到了她,姑娘忽然說一聲:“你醒啦?”逍遙看得專神,她突然開口,不免自嚇一跳,心怦怦然吸口氣道:“嗯,醒了,姑娘早安!”木婉清道:“坐吧,不必客氣!”
逍遙提著心,四下打量,仍是不見老兒,便問:“師父呢?”木婉清回答:“做飯去了。”逍遙驚異:“甚麽?做……做飯?”他不敢相信,木婉清問:“怎麽,不行麽?”逍遙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