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寧靜,七人漸走僻街,只因疑菊劍乃為奸細,眾等故此停留一會,聽宗元細說當時,他這時話落,接著又道:“當時事情就是這樣,爹爹帶同假死狀態中的菊劍姊姊,潛回劉家莊,而我則一路直奔二哥你下榻的客店,可惜到時,你已經人去樓空。”
公子心想:“那會我恰得進弟相助,才避過敵人鋒芒,想法子正欲混出城外,與眾等會合,實施各種布置,然後攻取城池。”聽得宗元上番話來,心有所疑,正冥想處,聽得四姝大姊梅劍說道:“爺,四妹一直和舅老爺在一起,她怎麽會是假的?”
這公子笑了笑,說道:“不錯,她的確和舅舅在一起,可不是一直。我記得當時攻破蘇州,與舅舅會合一處,他當時私下便跟我說起,脫險的經過,其實那一晚……”
柳宗元走後,柳文龍也不敢多作耽擱,立即負上菊劍背走,周賢開門引路,送至門外,見天色已暗,四周顧盼一下,沒看到可疑人物,這才放心引柳老外出。周賢道:“賢弟啊,恕愚兄無能,廟小室陋,不能庇護左右,深感慚愧。”
柳文龍道:“這焉能怪得賢兄,官府猖獗,已不是一天兩天之事,多留份心眼並無錯處。且兄今日仗義施救,弟已萬分感激,我在此替甥兒跟你道一聲謝謝。”周賢動容道:“客氣之言不必多提,勿須耽擱,還是快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吧?”柳老點頭:“嗯,小弟走了!”起手,“賢兄,你要多加珍重!”周賢送別:“我會的,你也須加小心在意。”
那柳文龍別過周賢之後,一路往劉家莊方向施行。此已值亥時之分,夜寂靜,偶有星光探路,他約行刻鍾,接近一更時分,隱隱聽得道上有喧嘈之聲。果然,不遠處見那一片火光通紅,行速走來,人數當真不少,方向竟是自劉莊而出,此老駭然不已,不敢驚動那方,急尋個僻靜處,隱匿起來。
在分不清對方敵我之前,他不敢貿然行動。此老闖蕩商場多年,憑直覺察出這一乾人等決非劉家莊人。果然,聽得步履鏗鏘,擲地有聲,不類尋常家仆,且隊伍這般壯大,黑暗中他放下那姑娘,大著膽子往外偷瞧,果真不是劉莊之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官兵。
人數委實不少,他瞧得這一幕,眼睛直瞪,連大氣也不敢出。直至那些官兵陸陸續續散去,他這才喘了口氣,歇力一會。此老乃一介行商,渾不會武,以他文質之能,見了這許多官兵,雖驚不慌已是難能,別說一乾,就是一個,他也無法對付。
眼見這些官兵都是自劉家而出,又洶湧而去,他料得此事定有蹊蹺,該不會莊子出了甚事。此老不敢冒這個險,決定自己先去莊上探探風聲,於是把菊劍藏好,自己轉出來,夜裡幽暗,他又四下打量一番,小心小心再小心,然後才舉步前往那劉家莊。
此地距莊上不過一百步距離,也是天公作美,此老身軀尚算提拔,談不上魁梧之類,背個姑娘,竟沒多少氣力,斷斷續續,走一會,歇停一會,是以從醫館至莊上,距離雖不算遙遠,那老也走了多個時辰。
他步至門前,正欲敲門,哪知這扇門竟是開著的,他驚訝:“難不成莊中當真出了事?”不敢思索,也不敢想象,急步跨進,當他轉入內庭之時,見那老樹為拔,新嫩慘遭破壞,地上血跡斑斑,刀劍之痕醒目非常,可見一番酣鬥之景驚心動魄。
此老擔心外甥劉進安危,直闖內莊,只見四處慘敗,原先好好的一座莊子,如今已不成樣,到處都有翻騰過的痕跡,心思:“這幫畜生到底在找甚麽?”莊內房多屋廣,他又花了一二個時辰探找,除敗跡外無一人影來,也不見屍骸。
瞧得這番淒狀,憤怒外,尚有幾分心歡,尋思:“沒有屍身,那表示無任何一人死亡。”但至少目前人還活著,他是這般想,來不及慶幸,又聞莊外有人聲響,第一個念頭便是:“不好!”隻道官兵又折轉回來,當其不作他想,自後門溜出。
此老一口氣奔至街上,頻頻呻喘,念到姑娘,又跑回適才藏身之處。扒開稻草,見菊劍安靜躺在那裡,懸著的一顆心適才放下,歇喘一會,不知為何,心中隱隱有些不祥之兆,暗思:“賢兄不是說了麽,兩個時辰後姑娘便醒,為何過了多個時辰,她仍是安睡之狀?”甚為不解。
不過心底又暗暗安慰,隻當此女受了傷,力氣弱,才沒這般早醒,也沒多疑其他,將此女抱起來,負其背上。難題又來了,如今劉莊事物全非,人也不知何處去,教他如何安身?街上走著,眼見東方就要見白,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先回自家綢莊。
公子話過,接著又雲:“當時舅舅藏起菊劍,轉去劉莊,其中多達兩個時辰,又加上他這一路行走的時間算來,他告訴我的是,菊劍居然沒醒,這便怪哉奇也。周賢於當地乃有名的神醫,又與舅舅深交,他決無欺瞞之理,更無遺錯,而唯一的解釋便是,菊劍早醒了。既然她醒了,為何卻要裝睡?”
幾眾也是不懂,低眉沉思,劉進問:“是啊,她為何裝睡?這不合乎邏輯。”公子笑道:“因為她怕一開口露出破綻,被舅舅瞧出端倪。於是乾脆繼續裝睡,這樣不聲不響,既可在心底先醞釀一番說詞,又可躲開尷尬。”
柳宗元不解:“躲開尷尬?”公子道:“不錯,你試想一下,以舅舅為人之態,當他得知菊劍已然醒時,界於男女之限,他還能再背此女嗎?頂多攙扶一番,而假菊劍根本沒受傷,她走路姿勢難免不被察覺,盡管裝得再像,以舅舅老道的雙眼,能看不出來麽?商人最敏銳的便是頭腦,誰在他跟前玩花樣,爾虞我詐的商場經驗也會告訴他,事不尋常。”
公子頓了一下,換口氣又道:“舅舅與我回合之後,曾悄悄拉著我私下裡說,他覺得這個菊劍很是古怪,跟我說了上述這些之後,於是問了我一個問題。”劉進與宗元等焦急,切問:“甚麽問題?”